百里无忧撑的扶着肚子走出了将军府,也不想骑马,和陈溪一路步行回宫。走了一小段路,百里无忧问陈溪:“说起来,该叫你一声兄妻,不过到底疏远,不知你可有表字?”
“春煦。”陈溪下意识的回答,忽想起,有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自己了。清儿恪守礼教,只尊称自己妻主,虽有表字,除了当日母亲在世,再无人喊过。
“春煦,可是春风和煦之意?果然字如其人,第一眼见你,便觉得眉眼如画,观之可亲,令人如沐春风啊。”百里无忧看着陈溪,却见她有些垂头丧气,全然没了今日初见的英姿飒爽。便又开口:“春煦,以后就这么叫你了”说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一笑。
看着肩上的手,陈溪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不觉已到了宫门前。末了,还是没忍住问:“殿下,今日相见,可是希望微臣能对您有所助力?”
百里无忧挑眉,十分轻快的回道:“你娶了大皇兄,我们本是一家人,不是吗?”
陈溪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却见百里无忧笑呵呵的进了宫门,再无别话。那爽朗的笑声,挥之不去,一直,一直在自己脑海中回荡了许久。
转眼便到了千秋节这日,百里无忧一早换了正装,携了寿礼往太极殿去。半路上便遇见了百里无郁,还是那嫡仙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百里无忧主动开口:“无郁,今日你准备了什么寿礼啊?”
“见过皇姐,我准备的是一副百寿图。”百里无郁说着,先给百里无忧打开看了看。只见画中一百个寿字用不同字体书写,横竖有序排列成一个大大的寿字。不仅精巧,也展现了作图之人的书法造诣。难得百里无郁小小年纪,写得这一手好字。
百里无忧看了自惭形秽,自己连日事多,也来不及精心准备。只寻了一块寿山石命人做了父君喜欢的山水盆景,虽则寿山石金贵,也不及无郁此图的心意。说笑一回,便与无郁一同进了太极殿。
行过礼,百里无忧入席一看。今日不仅东离皇室齐聚,文武百官凡是五品以上,都入宫朝贺。母皇的气色也有所好转,父君在侧也是眉开眼笑,后宫诸君更是光彩照人。咋一看,殿中也有数百人,配着这鼓乐歌舞,真是盛世芳华,热闹非凡啊。可偏偏有一人在席中显得鹤立鸡群,那就是刚回宫时见过的舒太傅的孙子舒瑾。月白色的衣裳,如玉的姿容。想来是因为父君的千秋才束了描金抹额略显敬贺之意,却还是那般的清贵无双。若说硬要找一个人与之相较,也只有无郁能比一比了。可两人虽则都不爱言语,举止清冷,到底还是舒瑾更亲和些。无郁一股子疏离的味道,让人难以企及。舒瑾虽然冷淡,却让人忍不住亲近,只是怕玷污了他的高贵罢了。
坐上的百里长风见百里无忧看着舒瑾入迷,不由得和皇夫相视一笑。便开口说道:“今日皇夫千秋之喜,朕也想来个锦上添花。连日来,三皇女侍疾勤谨,又助朕料理朝政,大小事务一应俱全,十分得体。况且,三皇女乃朕之嫡女,又师承国师,历练多年。朕有意,封三皇女为东离太女,择日册封,以告慰宗庙,恩泽天下。再者,太女年后要行笄礼,不可无人侍奉在前。皇夫举荐舒太傅嫡孙舒瑾为太女正君,朕亦赞同。今日便为二人赐婚,来年太女笄礼完毕便可大婚。”
闻听百里长风此言,当即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各有考量,后宫众人也是纷纷揣测。可都是心思缜密,擅于周旋之人。随即便是山呼万岁,陛下圣明等等恭祝之声络绎不绝。
百里无忧见众人这般,又看向母皇父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得也没人和自己商量,再者自己和舒瑾不过见过两次,如何就要成亲?这,这,对了,还有辛芷,他又何去何从?
“无忧,如何呀?”百里长风见自己女儿欲言又止,只当她是高兴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打算提点她几句,正欲开口忽觉心口一痛,暗道不好。便称要更衣,急急离了席。
众人见百里长风离席,又转向百里无忧祝贺敬酒。就连后席上的男眷们也纷纷向舒瑾恭贺,一时间推杯换盏,阿谀奉承之词不断。舒瑾依旧是云淡风轻,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不论何人敬酒,虽未同饮都点头致谢。可百里无忧却是坐不住了,即刻去了后殿寻百里长风。
女皇,太女接连离席,场面也就微妙了些。皇夫便代为主持,告慰百官辛苦,又与男眷们寒暄一番。随后上了歌舞,方才稍稍平静了些,众人各自入席观赏歌舞。百里清见众人归位,便碎步来至舒瑾面前。细细看了看开口道:“舒公子,今后要麻烦你多多担待无忧了。”
“大皇子言重了。”舒瑾见了百里清,按规矩行了礼,也并不多言。
百里清看舒瑾却是很满意,幼时见过几次,那时候舒太傅还在世,时常领着他进宫,小小人儿玉雪可爱,令人垂怜。后来舒太傅离世,便再没见过。想来是皇夫属意于他,因此这一两年才偶然见他进宫。如今出落的这般模样,那个女子能不动心呢?再者也是个知礼识趣的好孩子,以后无忧跟前也有个知心人。
“无忧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虽则我们自幼分开,可是却看得清楚。她表面上笑呵呵的,实则心思重,想得多。你以后在她跟前要多多替她排解,若无忧有什么地方薄待了你,一来她事多乏力,二来女人们总是想得不够周道些。你千万别多心,只管来将军府与我说。”百里清一口气替百里无忧说了许多话,又不由自主的拉起舒瑾的手,拉起家常来。
舒瑾见百里清这般为百里无忧着想,实在是真心对她好。一面和他说话,一面又想着与百里无忧的亲事。陛下赐婚,金口玉言便是再也改不了的。况且这一两年来皇夫时常召自己进宫,自己也猜到了些意思。更有母亲极力促成这门亲事,若自己出了一点差错,多少人要失望?想来那百里无忧也不是沉溺酒色,粗鄙无礼之徒,便是与她相敬如宾又何妨?
这边太极殿中欢歌笑语,另一头东阳宫里早就慌作一团。百里长风躺在凤榻上疼的冷汗直流,却下令不准内侍传御医。待百里无忧来时,百里长风已是神志不清。
“去紫宸殿悄悄带了羽儿过来,东阳宫的事,不准泄露半分。”百里无忧连忙命人去传羽儿,又用内力给百里长风调息,减轻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