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看着眼前的苏禾,步步紧逼道:“我已将宸贵君关押至水牢,既然你不吭声,我只好去问他了。想来宸贵君身娇肉贵,也禁不住几板子。”说着百里无忧假意起身。
“他是你的庶父,你岂敢?”
“本宫如今是太女,处置一个不得宠的君侍,有什么不敢的?”
苏禾见百里无忧要走,情急之下说道:“慢着,我说,我说……”
百里无忧笑了笑,便又坐下。只听苏禾说道:“我少时跟师傅游历大江南北,研习医道。在番邦遇见了宸儿,他天真烂漫,又是番王之子。我却是个穷家女,因此我发誓要功成名就迎娶宸儿,可我于文墨不精通,科举屡次不中,只能进了太医院伺机出人头地。我潜心学习,一日不敢懈怠,可,可却听见了宸儿入宫的消息。那时我才如梦初醒,我一个穷家女要娶番王之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若能隔几日见一见宸儿也是好的,因此我常去请脉。我本想就这么了却残生,可你的母皇,百里长风这厮实在可恶,有了宸儿还朝三暮四,一批又一批的侍君进宫,宸儿常常暗自神伤。后来不知怎得触怒你母皇,竟被逐出宫修行,宸儿怎能受此大辱。我替宸儿打抱不平才寻了这蛊虫,就是想为宸儿报仇,可宸儿绝不知此事。都是我一人单相思惹下的祸端,不关他的事。”
百里无忧听完,半信半疑,自己曾偷偷查访宸贵君与御史台的往来,这宸贵君可不像苏禾口中的天真烂漫。要么是二人合谋,要么是苏禾情痴,替宸贵君揽了罪责。便询问道:“也罢,只要你说出母蛊何在?我可以饶了宸贵君,只当他不知情便罢了。”
苏禾听百里无忧这么一说,随即变了神色。想了想,大笑几声:“蛊虫是我下的,可惜无解,哈哈,哈哈哈……”说完便咬舌自尽了,青依想要拦住却已经来不及。
百里无忧看她言行,深深懊悔,自己言语有失,既是抓了宸贵君又怎会不知道母蛊何在?想必苏禾刚刚想着宸贵君情急之下才信了自己,如今看自己是诓骗她,才咬舌自尽。如今线索又断了,不过好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想必母蛊八九不离十是在宸贵君那里了。思虑一回,百里无忧对青依悄声说道:“你带着苏禾的夫郎……”
安排妥当,百里无忧才回了紫宸殿,折腾了这一天,实在是精疲力尽,便沉沉睡去。却不见夜深几许,还有人记挂着自己。月光洒落,床前孤影看着百里无忧的睡颜,替她掖了掖被角,才回了住处安心睡去。
两日后,百里无忧正帮着百里长风处理朝政,忽听得内侍通报,青依和羽儿求见。当即心中一喜,召二人进来。
“殿下,不负所托,母蛊找到了。”说着青依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众人一看,只见一条白色小虫通体光亮,散着寒气蠕动着。
百里无忧忙看向羽儿,只见羽儿也点头称是方才放下心。请百里长风坐下,又询问羽儿如何去蛊。羽儿拿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粉末尽数撒在那母蛊身上,顷刻间便见蛊虫随着也化为粉末。又替百里长风诊脉施针逼出了瘀血,方才写了药方说道:“母蛊销毁,子蛊日久也会化在体内消散。陛下只要按时服用我的药,便可无虞了。”
百里无忧一听,大喜过望,当即抱着羽儿言谢。不过又觉不妥,想起幼时之事,便松了手。转头与百里长风细说起缘由,不在看向羽儿。再说羽儿也是十分不自然的红了脸,便与青依告退。
二人走后,百里无忧将其余内侍也挥退,细细回禀百里长风。刚说到苏禾与宸贵君往来,便见百里长风神色有异。担心惹得百里长风心神不安,便隐去了二人有私情之事,只道是苏禾心怀不轨,蓄意勾结。况且自己让青依用苏禾夫郎去试探宸贵君,让他以为苏禾伏法认罪才担心母蛊查看,随即青依才有机会搜寻出母蛊。若真是断定了二人私情,母皇想必圣心不悦。
百里长风听完,长叹一声道:“不曾想,他竟恨朕至此。”
百里无忧听百里长风这么说,也只当她是不甘宸贵君如此狠心。再则,宸贵君是无郁的父君,若此事明了,只怕无郁以后在宫中难以为人。便开口道:“母皇,宸贵君身份特殊又是无郁父君,若宣扬出去只怕于前朝后宫都不好。”
“早些年宸贵君进宫,艳冠六宫,朕确是也动了些心思。甚至冷落了你父君一段时间,可他终日郁郁寡欢,生下无郁后执意离宫修行,不惜以死相逼。朕一来于心不忍,二来顾及番王脸面便允准了。朕知道他或多或少有些怨怼,殊不知他竟如此大胆,还想染指朝政,着实是留不得了。”百里长风说着说着,眼中渐渐暗沉,让百里无忧都有些不寒而栗。
“母皇的意思是……”
“朕会让人了结了他,对外便说染病身亡吧。”
百里无忧闻言,不由得开口求情:“母皇三思,无郁她……”
“住口,无忧,你是东离太女,不可如此优柔寡断。”百里无忧话未说完,便被百里长风打断。看着百里无忧不忍心的样子,随即又说道:“无忧啊,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稳定朝局?御史台一众御史,杀不得,信不得,却是要如何收为己用呢?”
百里无忧长舒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用,帝王之道本就如此。母皇不牵连无郁已是留了情面,不宣扬此事也是为了东离安定。纵然是留宸贵君一命,也只能囚禁余生,想来,于无郁也是痛心。便只能点头称是,行礼出了东阳宫。
出了东阳宫,百里长风便命礼部着手准备宸贵君的身后事。给他身后哀荣,也全了无郁敬父之心。交代完礼部,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一趟白露殿。可到了殿前却不见一人值守,心想是否是内侍们偷懒。便也不在意,独自走了进去。
进了殿内,只见枯枝落叶满地,殿宇也有些年久失修。百里无忧心中十分不满,这白露殿的内侍是怎么当差的?虽说宸贵君不在宫中,可无郁到底还是皇女呀。
一路进了内殿,只见无郁正在习字。屋内一色玩器全无,只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堆满了各类字帖,两侧的矮几简单供着几个佛手而已。这番景象,实不像一个皇女的住所。这内侍局捧高踩低实在也太不像话了,上次去嘉贵君那里赴宴,那般的富丽堂皇可是尤在眼前啊。
“无郁的字已是铁画银钩,龙飞凤舞,再练下去,皇姐就无地自容了。”百里无忧见百里无郁实在太过专注,便主动开了口。
百里无郁抬头见是百里无忧,微微一笑:“无郁见过皇姐,皇姐请坐。”说着连忙收拾了笔墨,让百里无忧去前厅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