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了,累死我了。”
“堂堂禁卫军统领,就这两下子?”
华澄累到在地,靠着大殿柱子呼呼喘气。百里无忧却依旧气定神闲。
“姨娘毕竟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了。”
“得了吧,今日要出战北燕,怎么不提前与我说?”
百里无忧也席地而坐,靠在柱子另一边,与华澄闲聊。
“我潜入北燕,惊动了北榕,想来她也猜到是东离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我。北燕并未与南朔有往来,不过刺杀你的人,是北榕亲派没错了。若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便嫁祸南朔,机关算尽,若不是昭贵君身边的筝儿露了破绽,只怕我们还蒙在鼓里。北燕早有准备,此战不可免了。”
“果然如此,你的伤不要紧吧?”
“陛下可知是谁助我脱险的?”
百里无忧问:“是谁?”
华澄起身,定睛看着百里无忧,脱口而出:“国师。”
“什么?”百里无忧也惊的起身,紧紧抓着华澄询问:“果真?是师傅,他没死,他还活着?”
“你先松手,胳膊都要被你捏断了。”华澄掰开百里无忧的一双铁钳,喘口气望着她着急的样子慢慢说道:“那夜我逃出北燕,中了北榕的圈套,被数十个高手围堵。走投无路闯入一片密林,所幸被一位白衣男子救下,他所用招式身形都让我倍感熟悉……”
“是师傅,肯定是师傅,后来呢,快说呀。”百里无忧双手攀上华澄肩膀,神情急切。
“那男子围着面纱,我也并未想到会是国师,也不好相问。因我受了伤,他一路护送我到墨河大营,我请教恩公姓名,他只揭下面纱,那容貌七分相像国师,只是,更显年轻些。而且,与国师不同,此人满头乌发,约摸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华澄回忆当时,心中尤有不确定,略停了停又说道:“他并未多言,只取出一幅布阵图与我,便急急离去了。回京这一路,我仔细想来,大抵除了国师不会再有他人,当日国师坠崖,也只寻到几片衣物不是吗?因此……”
“是师傅,一定是,昔日我同师傅潜入北燕,我便想盗取军机处阵法图,可师傅说时候未到,如今,如今,定然是师傅,一定是……”百里无忧激动的握拳,心中想了无数可能。
“我一路也研究了这阵法图,虽是临摹,可凭我驻守墨河多年的经验,一定是北燕的作风,断不会有假,你看看。”
百里无忧接过一看,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更加确定了师傅没死。心中狂喜,又询问华澄国师去向。可华澄只好摇摇头,束手无策,末了只说:“国师此举,必定是助我们攻打北燕,我们只要不辜负国师这般筹谋,想来早晚有相见一日。”
百里无忧点点头,华澄又道:“如今北燕定然以为我带兵攻破南朔,损伤惨重,势必轻敌,我们便有五分胜算。更何况有了国师的阵法图,我们与北燕兵力上的悬殊便可扯平了,此战必胜,否则我提头来见。”
“好,华澄,我信你,信师傅。”百里无忧与华澄握拳,眼中尽显光芒。
百里无忧看着北燕的方向,当年在灵山学艺,师傅说过的的话涌上心头。一统天下,休养生息,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师傅,是你吧?一定是你。
两日后,番邦使臣前来朝贺,太极殿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白天为使臣们接风洗尘,晚上又开了庆功宴,文武百官都携了家眷,脂香酒气一片,好不热闹。
今日舒瑾和北乔皆未到场,百里无忧只携了尹棠在身侧。这番景象,惹得百官纷纷向尹丞相敬起酒来。尹丞相只得相互寒暄,待宴过酒歇,悄悄唤人请了尹棠到偏殿说话。尹棠一进来,尹丞相便沉了脸指着尹棠腰间的玉佩道:“不肖子,胆大妄为,这白玉牡丹是你能用的配饰吗?”
尹棠向母亲请了安,缓缓道:“陛下默许了,母亲不用太过担忧。”
“荒唐,陛下厚待你,你也不该这般娇纵。前些日子,陛下才给你姐姐晋封,又赐婚有诸多赏赐,这是多大的恩典,你不尽心侍奉陛下,一味的争宠要强,让文武百官如何看待我们尹家?你知道外头是怎么传你的吗?说你不敬皇夫,连永寿宫请安都不去了,仗着陛下宠爱,私自克扣昭贵君的份例,棠儿,你一向稳重,怎么入了宫这般刻薄起来?那昭贵君是北燕联姻的皇子,若是他有事,就是两国有事,你知道吗?”尹丞相忿忿不平的说了许多,尹棠也不插话,只默默在一旁替尹丞相倒茶。待尹丞相说完,浅笑安然的给她奉了茶。
“母亲,陛下的决策,我们只要遵从就行了。”尹棠轻轻两句话,又让尹丞相静默了许久。
“罢了,凡事不可太过,我尹家世代清流,你要谨记母亲昔日对你的教诲。”尹丞相叹了口气,离开了偏殿。
尹棠回了席位,百里无忧笑问:“棠儿去哪了?”
“与母亲小叙了一会。”
“难不成尹丞相是觉得朕薄待棠儿了?”
尹棠起身为百里无忧添了酒,笑道:“陛下多虑了,不过是许久不见,说了些家常。”
百里无忧点点头,说道:“棠儿进宫,好像还没有回家省亲过,难怪丞相思念。”说罢,百里无忧对青依使了个眼色。
青依清了清嗓子道:“尹丞相,尹侍君听旨。滋有尹氏,毓秀名门,温婉柔嘉,仰承太皇夫慈喻,册尔为贵君,恩开宫门,回乡祭祖,礼告列宗。”
这旨意来的突然,尹棠也不知情,同尹丞相对视一眼,接下了圣旨。尹丞相不敢起身,连连谢恩,众目睽睽之下,百里无忧竟下了凤坐,亲自扶起两人道:“棠儿深得朕心,尹丞相更是为东离鞠躬尽瘁,礼应封赏。”
百里无忧言出便是圣旨,顷刻间山呼万岁,陛下圣明之词响彻大殿。文武百官又纷纷告贺,眼看要结束的宴席,反而迎来了高潮。
角落里的季婵看了,浅浅一笑,也不去凑这个热闹,自斟自饮了一回,悄悄退出了大殿。带着三分醉意,脚步松散的来到御河边。
不曾想,还有另一个失意人也在对月饮酒。听见脚步声,辛芷回头看看,见了季婵本想回避,偏偏季婵一句话让自己止住了脚步。
“大将军王,在东离做侍君还习惯吗?”
辛芷握紧了酒壶,久违的杀气被激活。季婵是个文官,就算自己失了内功,要取他性命也不是难事。可怎么向南朔交代?
“别紧张,我只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家乡人了,有,有些寂寞。”季婵跌跌撞撞的向辛芷走来,伸手拿了酒壶痛饮一口道:“你堂堂大将军王,在后宫做个小侍君,会不会不甘心?反正我不甘心,南朔,南朔怎么就成了属国呢?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了保住秋莘,哪怕做个属国又何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这样,这样我们还有相见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