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落地是甘霖,落在人身却是寒气入骨,犹如刮骨刚刀,满天的雨不大却是很密,淅淅沥沥落下反而让人猝不及防,墨红衣一手扛着君陌,一手摸着剑柄,手里剑气极其细微但依旧不散,始终留着那道似有似无的气机,蕴在手心上,两人慢步下山。
就在漫天细雨里有一人屹立在墨红衣身后的石阶。
一身灰衣一把长刀,那个面容普通到极点的中年男人,手里攥着刀柄就犹如此刻手里握着剑柄的墨红衣。
三人间没有交集也互不相识,甚至各自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天下第一的道观里,可雨中后者却是想以命相搏。
中年男子手里攥着的刀提起二寸,两臂气力流转于丹田,蓄力间呼吸俞慢,一口气虽然慢却是源源不断的纳入口中,身体微微向后倾右脚脚根离地,中年男子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墨红衣,对于眼前人的境界,怎样的旁门左道都是笑话,所以他只有一刀,一刀后他死,无论如何都会死,没有任何玄念。
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可以侥幸踏入她五步之内,任何偏差他都可能会做无用功,所以出鞘挥刀必须一气呵成,即使身首异处也要挥下,对于世间大多数人来说他就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天底下莫大的愚蠢,可他不在乎。
中年男子双眸里天降的雨水开始变的缓慢,两侧林间的树叶开始轻微的颤动,满天的雨水开始停滞不前,他摸着刀柄想要拔出,可手里的刀却是纹丝不动,莫大的压抑迫在心口,似乎在大的力气也不能把刀抽出。
人生一口气,压在胸口是为护命,而此刻中年男子放声大吼,放出那口气,双眸顷刻间充斥着血丝,一跃而起气机流转两腿卸力,胸腔在这一刻也前所未有的放空,咬着牙,抽出他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那把刀。
唰
出鞘、挥刀,霎那间一气呵成,本是放空的双手顷刻间发力,刀气在天空中弥漫开来,细雨炸裂开来破碎成雾,这一切都离墨红衣只有不过七步之遥。
落刀而下不过五步,但刀气落在那墨红衣走下的那条石阶上,犹如泥牛入海瞬间消散。
在往前一步万千雨丝由前向后飞来,一粒雨珠即为一剑,一剑杀百草,而此刻千百剑却朝中年男子袭来。
一气之间,中年男子的衣裳瞬间破烂不堪,手里那把长刀颤抖不已右手心,有一股寒意席卷而来,切肉断筋刮骨噬髓。
一条右臂飞往天际化为一滩血水淋下,而那柄长刀还在空中盘旋,中年男子落地继而起身,跃向那柄长刀,用嘴紧紧咬住不放,漫天剑雨落在他的全身,千疮百孔可他依旧没有松开那柄长刀。
墨红衣没有回头继续往山下走去,可嘴里低语说道:“疯子。”
那名中年男子嘴里衔刀,看向满天落下的雨水,挣扎的想站起可两腿在无力起身,只能看着雨水落下,可就在一瞬间有一团雨水砸在他的胸口,随后两眼一抹黑躺倒在地。
在雨亭里的邋遢老人,嘴角有笑看着亭外的细雨。
雨落屋檐继而落在树叶间,树叶间的雨水,继而落地细缓无声,一切是那般的曼妙。
龙虎山兴衰在乎赵守真一人之间,而天下兴衰有时却是在帝王一念之间,今天龙虎山上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在说死了一个不该死的人,死了一个该死的,这岂不是刚刚好吗。
以一世气运来做药引,还是主子大气。
想到这邋遢老人,伸手再次盛接雨水,慈祥老人干脆扭脸不去看这个,让他觉得面目可憎的老家伙,可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一捧水从上往下淋进他的衣领里,老人不禁打个机灵,双手离袖狠狠瞪向邋遢老人,可哪里还有人影,一整个雨亭里除了他一人外空空如也。
南方以南有做城,城名长安。
入夜,接连三四天的大雨把皇城,人人自危的火焰浇灭了一些,大雨来的很安逸,可不知为何,在这座千千万万人,削尖了脑袋也要一探究竟的皇城里,有些压抑恐怖。
南华并不太平,距北有匈奴王朝,离东有东越国,两者在三十年前就虎视眈眈着中原这块土壤,准备狠狠撕咬下一块来下酒,可却迟迟没有动手,在养精蓄锐三十年后,两者皆准备出手,北线有号称,三十万铁骑的北凉徐家执掌,还不用太过多虑,而东线却太过驳杂,将军一抓一大把,而这种将种门庭大都是墙头草两边倒,没有主心骨注定上不了台面,就算人数占优势,也是芝麻和绿豆的差别,现在这情形连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文人都看明白了,东线腐朽的太久根都烂了,而东线离中原不过数千里地,经不起任何万一,倘若义和,那就不是丢失几十座城池,可以挽回的了,那就是一朝一国百年基业,朝夕不保的惨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