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德妃娘娘,您们来了,请进……”于淑妃和周德妃站着的时候,从冷宫里走出皇太后身边的宫女,看到她们,便请她们进冷宫。
“太后娘娘等了很久吗?陛下来了吗?”于淑妃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宫女立即塞了个香囊过去。
周德妃见了,也扫了身边宫女一眼,第二个香囊就又随之送上,宫女笑吟吟接了过去,方才说道:“太后娘娘没有等太久,刚送了林家老夫人出来,陛下还没有到,娘娘,请……”
皇帝没有来,就是说她们来的有点早,得知这一消息的二人,脸上不由都挂上了尴尬之色,脚下便有点迟疑,来得太早显得她二人对林妃的事心急了,难免会让人多想,也恐会有人用此事做文章。
真是来的太早了,应该再多等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心底对彼此有埋怨,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掐起来。
怎么办?要进去吗?周德妃以目示意,于淑妃眉一挑,当然要进去,太后娘娘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就不能再外面磨蹭,还有,记得我说过的话。
你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周德妃干脆的给了于淑妃一个后脑勺,她抢先于淑妃一步走进了冷宫。于淑妃的眼光一冷,踩着周德妃的步伐跟了进去。
她就不该提醒周德妃,就该让她狠狠的摔一个大跟头,才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对于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宫女视而不见,她们有没有当场闹起来,而且她还收了两人的香囊,也就理所当然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二人进了冷宫参见了皇太后,刚要站到皇太后身后,猛不丁听到皇太后吩咐:“你们也过去,看一看林妃。”
于淑妃和周德妃心头猛地一跳,心下惊疑不定,皇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让她们看一眼林妃,还是针对她们?
心下惊疑不定着,脚下却不敢迟疑,于淑妃一把抓住周德妃的手,用力的扯着她向林妃走去!
看到林妃之后,她二人没有林家老夫人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也被林妃大睁着双眸的模样给惊吓倒了!
她二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若不是互相挨得近,她们一准瘫软在地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她们却万万也想不到,林妃的死是这般的惨烈,是这般的骇人!
心下,不由得暗自埋怨林妃,既然你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去做什么算计人的事。你有什么可怨恨的?你有什么可不甘的?这都是你自寻的,怨不得别人!
纵使这般想,两人也没有了再看一眼的胆量,她们互相搀扶着,努力的不让自己瘫软下去,也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不是本宫害的你,林妃,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的你,你找谁去,不要来惊吓本宫!
“看过了吗?”皇太后的声音响起,仿佛惊弓之鸟的二人吓的忙跳转身:“看过了,臣妾看过了。”
“看过了,就站一边去!”皇太后的声音很冷,于淑妃和周德妃急忙的站到了一旁,也不敢站到皇太后身后,就选了一个距离林妃比较远的地方站住了。
还好,这只是单纯的看一眼,二人心头那一抹忐忑不安登时消去,还隐隐浮现了一抹窃喜。看样子,皇太后等的不只是她们二人,还有后宫的妃嫔们。
到时候,跟她们一起罚站的,就不知有多少人了,又不知有谁会被林妃吓昏过去,那样才好玩呢,也比较能转移皇太后的视线,不是吗!
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低位的才人,美人之流的,这些人在于淑妃和周德妃来看,根本是上不了台面的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却心情大好的欣赏着这些人惊吓的喘息声,因着皇太后在这里,没有人敢尖叫的,倒有那被吓得一声不吭就昏倒的。
不一会,于淑妃和周德妃身后就站了十来人,那昏倒的也没有人扶起来,只管让她们在那里躺着,这些才人,美人之流,大多是被各宫的主位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前站,随后才是高位的妃嫔陆续到来。
逐渐的,后宫里四妃之二的于淑妃和周德妃来了,几个宫嫔也赶过来了,但,李贵妃,冯妃,以及杜妃还不见露面,而皇帝也迟迟不至。
周德妃悄悄的拽了拽于淑妃的衣袖,在她侧头后,蠕动了几下嘴唇,无声的问道:“陛下,为什么还没有来?”
“你不知,我又怎会知道?”于淑妃也以唇语回答,在周德妃讪笑着放手后,她又说道:“且安心等着吧,陛下一定会赶过来。”
其实,于淑妃心中也有疑惑,皇帝应该到场了,就算他不能过来,也会派人过来说一声的。难道,是被谁绊住了吗?
皇帝不是被谁绊住了,而是,他有意姗姗来迟,以便给皇太后察看后宫妃嫔的时间。但,巧合的是他跟朝颜等人几乎是前后脚赶到冷宫的。
“前面是何人?”皇帝的视线落在朝颜的身上,那一夜后,她没改变多少,也没有因此而惶恐不安,依旧是那般的光风雯月。
“陛下,好像是杨昭仪,还有云枫宫的那个宫婢。”跟在皇帝身后的太监抬头扫了一眼,俯首回道。
“还没有查出来吗?”那一夜,皇帝知道了朝颜心中藏着一个男人,还是她所深爱的男人,被朝颜引发了兴趣的皇帝便吩咐人找出这个人来。
“奴婢惶恐,奴婢无能。”太监赶忙回道,暗中监视着朝颜的人回报来的消息,都不曾让皇帝满意过,而深藏在朝颜心底的那个男人,更是毫无头绪可查。
还好,皇帝好像只是随口问问,毕竟还有林妃的事在前,太监在暗中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决定要再三催促监视朝颜的人,务必要找出那个人是谁!
不知被监视着的朝颜,与杨芷走进了冷宫,先参见了皇太后,又被指派去看林妃。
“那个宫女在云枫宫当值吗?”皇太后见过朝颜,所以当朝颜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朝颜。
后宫里有一个掖庭奴出身的昭仪,而云枫宫也多了一个掖庭奴出身的宫婢,皇太后再见到朝颜,心中说了一句齐宴荒唐,竟然弄了两个掖庭奴在后宫里。
“太后娘娘,据说她是掖庭奴,现被拨在云枫宫中当值,冯妃娘娘很喜欢她,叫她随身伺候。”皇太后身边的人消息一向灵通,朝颜是掖庭奴,还在云枫宫中当值,她们已经知晓。但是,由于其中牵涉到怡亲王和皇帝,因此她们没有向皇太后说起过。
“嗯。冯妃的眼光还好。”皇太后没有追究为什么冯妃叫朝颜随身伺候,却是夸赞了一句冯妃眼光好,让她身边的宫人惊讶不已。
冯妃很不得到皇太后的欢心,出于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心理,皇太后对云枫宫的那些人也多是不喜的。但是,刚才皇太后说到那个宫婢,话里是有几分的喜欢的。
她们就感到奇怪了,那个宫婢究竟是哪里得了皇太后的欢心。论样貌,不是绝世美人,论谈吐,看着也就寻常,其他的什么气质啊,出身啊之类的,就不在她们的猜测之内,想来想去,也只能羡慕这个宫婢得了皇太后的眼缘,才会让皇太后夸赞。
皇太后说着话,眼光却是随着朝颜走的,而在所有人把眼光集中在屋子里后,便没有人注意到皇帝已经来了,就站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皇帝的眼光也在随着朝颜转,看着朝颜走到林妃跟前,看着她低头看了林妃的脸。
‘呀!!!’一声小小的惊呼响起,却不是发自朝颜的口里,而是杨芷在惊呼,旋即她就软软的向下摔倒,所幸秋月和秋雨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倒在冷宫冷冰冰的地上。
杨芷摔倒了,朝颜却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她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双眸,而当杨芷发出那一声惊呼后,她便迅速的后退了,迅速的跟杨芷拉开了距离,让杨芷暴露在众人的眼光里。
可恶!杨芷算计不成反被朝颜将了一军,又羞又恨,巴掌大的锥子脸迅速的涨红,在众人或鄙视,或漠然,或看好戏的幸灾乐祸里,勉强的扒着秋月和秋雨移到于淑妃和周德妃身后,她应该站的位置里。
楚朝颜,你竟然害的我出糗,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人羞辱,我恨你,我恨你!
朝颜比杨芷移动的要迅速,先她一步站到了宫女群中,杨芷浑身燃烧着怒火的背影,就在她前面,她暗叹一声,低下了头。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白莲花,不会任凭杨芷算计而听之任之,杨芷这是自取其辱,她没有义务为了杨芷而牺牲自己,而杨芷却因此而更恨她,就因为算计不成,就把一腔怒火都撒到她的头上,杨芷的迁怒真是令她无语。
像她这种对人一套,对己一套的行事准则,也忒无耻了!
其他人没有看到朝颜眼里的表情,皇太后和皇帝却都看到了,没有丝毫的惊骇,也没有丝毫的恐惧,她看着林妃,就好像在看着活生生的林妃,而不是死不瞑目的林妃一样。
而且,在她的眼里还有一抹名为自作孽不可活的光芒一闪而逝,冷静,理智,又不会被外物左右了情绪,这就是楚朝颜,一个掖庭奴而已。
可惜了,皇太后心说,还真是可惜了。这个宫婢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她也有同情,怜悯之心,但是,对此刻的林妃,她的同情和怜悯都收了起来,这是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同情一个人,怜悯一个人,也需要看人的,不是什么人都要同情,都要怜悯的,若是分不清的话,只会让自己被动,还有可能被拖进地狱深渊里!
因为有的人可以同情和怜悯,有的人却不能同情和怜悯,而往往分不清这两者的人有不少,而宫婢楚朝颜却在聪明人的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