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怡亲王是先皇的儿子,但是在他心里对先皇早已没有半点父子之情。他只是可惜,斗败了继后而后成功君临天下的太子,也就是他和皇帝的祖父,那可是被称为明君的男人,怎么就有一个嫡庶不分,利令智昏的儿子呢!
“王爷,奴婢是简单的人,做不来复杂的事。”朝颜向怡亲王福身,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她不是冯妃,她也做不来冯妃,无论后宫的女人们有没有底线,她是有底线的,她也会坚持自己的底线,而不会打破,更不会抛弃自己的底线,不管她遭遇了什么!
“对后宫的女人们,你不能用十分的真心真意,不然,最后受害的就会是你。”既然已经在皇帝面前维护了朝颜,怡亲王就又多告诫了她几句:“在这里,不是真心就能换来真心,也不是良善就能换来良善,你要防备的不仅仅是狼,还有披着羊皮的狼的。”
后宫里的狼多,但是披着羊皮的狼更多,后宫的女人们是最会做戏的,她们一个个都带着假面,轻易不会让人看到真实的内心。
遇上一只凶恶的狼不可怕,可怕的是遇上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因为你不知道会在何时就被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吃的连渣都不剩。
“多谢王爷赐教。”朝颜没有托大,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灵魂来自现代,是如论如何也无法跟这个时代的女子斗的。要论逞凶斗狠,要论心计谋算,她都只有甘拜下风。
不是她虚伪,也不是她圣母,后宫的女人们可以拿人命不当一回事,可以拿下面伺候的人为蝼蚁,要她们生她们就生,要她们死她们就必须死。
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想拿他人当棋子,当炮灰。被逼自保是无奈,主动害人绝对不能。
“皇兄,你要怎么拒绝母后的提议?”怡亲王率先转移话题,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皇太后要为皇帝挑选皇后上来。
鉴于后宫的妃嫔都不能入皇太后的眼,这一次,皇太后是很坚决的要重选淑女,为皇帝充盈后宫是一,孕育龙裔是二,最主要的就是定下皇后的人选,将后宫从四妃的手里拿回去。
没有皇帝的吩咐,朝颜不得不继续旁听,她想作背景都不行。皇太后叫她传话了,皇帝也有可能叫她传话。
想不到,朝颜心潮起伏,她原本是掖庭奴,机缘巧合进了云枫宫,谁又能知道,她又要听从皇帝和皇太后的调遣行事呢?
虽说怡亲王转移了话题,但,朝颜却暗暗想着,若是有机会见到冯妃,她不会修闭口禅,仍旧会对冯妃说上一声,尽一尽她的义务。
“请皇叔进宫吧,而今,唯有皇叔能为朕和你挡一挡,尽量多拖延一段时间。”原来皇帝早就有了主意,能推脱了皇太后的提议。
“皇兄说的是,你不能随便出宫,就让我去吧,正好可以说服皇叔在京都多留一段时间。”怡亲王的脸色也由阴转晴,不再为难。
皇帝和皇太后没有嫌隙,他们是嫡亲的母子,不管做什么事,下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彼此好。虽然有时候,可能会好心办坏事。但是,不会损害半点母子亲情,也不会让皇帝猜忌皇太后。
朝颜不知皇帝和怡亲王口里的‘皇叔’是谁,却对皇帝怡亲王和皇太后的互相信任,母子间一派脉脉温情而感动,皇帝不是完全的冷血无情,皇太后也不是贪权不放的女人。
在现代,她看多了各种的后宫剧,凡是后宫剧里的母子,鲜少有纯粹的母子,无一例外都是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做母亲的生下儿子多半是为了自己,做儿子的也是一样的心肠。
只要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做母亲的绝不肯轻易将权势拱手交出,哪怕要教给她的儿子,也不行。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要多抓一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手。
做儿子的,只要有能力了,就一定会从那个生养了他的女人手里夺权,而后将那个女人放逐出权力圈之外,让她再也沾不到半点权势。
母亲拿儿子做道具,做工具,儿子也拿母亲做道具,做工具,无不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模式。
其实,就算不是宫廷,哪怕在民间也是如此,裴老夫人就是个强势的,贪恋权势的女人,她控制了自己的丈夫,牢牢抓住裴家的权势,逼得她的丈夫退避三舍,只能做个游山玩水的颓废旅人。
裴家老夫人强势之外,还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冷酷手段,在保证只有裴元礼一个继承人的情况下,她的丈夫先前裴家的当家人,想怎么颓废就怎么颓废,想怎么花天酒地就怎么花天酒地,她完全不在乎。
对裴元礼这个儿子,她也是既栽培利用,又提防控制,务必不能叫他脱出手掌心。为了彻底的控制他,她为他看好了一家世中等,样貌娇憨,性格急温顺无主见的女孩。
立时勒逼着裴元礼娶了这女孩,裴家老夫人打得好算盘。裴元礼长大了,羽翼渐丰,眼看着就要脱离她的手掌心,不能再为她所控制,她必须早作打算,在裴元礼夺权之前,先将他拿下了。
逼娶是其一,其二是让裴元礼早早有了亲子,而后她会将这个长子嫡孙抱到自己跟前教养,至于裴元礼就可以跟他父亲一样寄情于山水或者女人。
但是,她没有想到,裴元礼不肯为她所控制,不肯让她心想事成。不仅不跟她挑选的女孩联姻,还强硬的说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他只跟心仪的女子结婚,而绝不会做她的傀儡。
裴家老夫人大怒之下,先将裴元礼赶出了家族集团,继而又私下调查了他,找出了朝颜,逼迫她主动离开裴元礼,不然,就让她后悔莫及。
想到裴家老夫人的冷血无情,朝颜不由将她跟眼前的皇帝对照了一下,虽然两人同样的强势,但,皇帝比之裴家老夫人多了她所没有的母子亲情。
为了让裴元礼看清,他什么也不是,没有她的支持的首肯,他连心爱的人也保不住,她不惜买凶害命。
而,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又被说生性多疑,是连自己的生母,父子兄弟姐妹都不会相信的。
她眼前这个皇帝,却相信自己的生母,相信自己的兄弟,也爱护自己的妹妹,便是冷血无情,也是对外人而言。
所以说,做皇帝亲人的皇太后,怡亲王,以及容华大长公主是最幸福的人,也是最被人所羡慕嫉妒恨的人。
“你动作要快,不要给他人可趁之机。”林妃是罪人,选秀又在即,再加上皇太后又宣召了几家有意送女入宫的进宫相看,那些想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的家族,不可能不在背后推波助澜,以期达到他们送女入宫的目的。
在他还没有意向选秀之前,他是不会让这些人有所作为的。
“我这就去找皇叔。”怡亲王顾不上看朝颜一眼,匆匆离开了。不是不关心朝颜,而是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是在她没有危险的前提下。
“你什么时候认识怡亲王的?”等怡亲王的身影从屋子里消失,回过神的朝颜便听到了这句话。
“奴婢是从……”朝颜定了定心神,将她认识怡亲王的经过说了一遍,并没有隐瞒在宫外两次巧遇怡亲王的事。
“你和杨芷都从掖庭来,以你看来,她有野心吗?”得到答案的皇帝,点了一下杨芷。
“回陛下,杨芷有野心。”凡是在后宫里的女人,鲜少没有野心的,皇帝和她都心知肚明。没有区别的是野心,有区别的是野心的大小罢了。
“她跟冯妃的野心相比,哪一个人的野心更大?”若皇帝无意,是不会临幸杨芷,也不会给她晋升的机会。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刚爬起来的杨芷从云端,再度打入泥泞里,她的荣辱俱都在皇帝一念之间。
“不分伯仲。”朝颜没有说杨芷的野心更大,没有试图掩护冯妃,因为一切的谎言,在真实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冯妃想彻底将杨芷打残,杨芷更想将冯妃踩下去,假若皇帝不插手的,有一天她们必定会正式对上,到那时,就是不死不罢休的局面!
“不分伯仲?嗯,很好。”
朝颜自从怡亲王离开后,一直本分的垂手垂眼而立,皇帝问话时,她便躬身回话。当很好两个字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朝颜却直觉的认为事情还没有完,皇帝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皇帝又问了:“你分别跟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说,她二人谁胜谁负?”
“奴婢不知。”朝颜跪下了,她是真的不知。胜败不是一时的事,一时的胜败不算什么,一世的胜败才算。
凡是在后宫里胜出的女人,哪一个在攀上顶峰的过程中,没有失败过呢。要说屡战屡胜的人,有,却是偶然的,千万分也不见得有一。
多少女人都是跌倒了,爬起来,只要不被真正的打入深渊,就还有再博的机会,谁胜谁负还难预料,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吗,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而且,也有屡战屡败的,却能在最后奇迹般的扭转局面,一举击败其他对手,从而成功的问鼎后位。
那也是个例,跟屡战屡胜是一样的靠运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多了也不行。
就冯妃和杨芷来说,现在论谁胜谁败是没有意义的。明显的,冯妃占据了上风,她是一品贤妃,杨芷的昭仪按说还是沾了她的光,才能一跃而成昭仪。
但,又有谁能肯定的说,杨芷就是不能超越冯妃呢?就连冯妃都不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