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句“治国有藏(其实是“常”),而利民为本;赠(政)教有经,而令行为上”是什么意思啊?”
放下手上还未磨碎完的陈皮,钟铃儿第一时间就去替钟文科答疑解惑。
“这句话啊,是出自《淮南子·汜论训》。意思是治理国家有不变的法则,但最根本的是让人民获利;政治教化也有固定的模式,但最紧要的是让政令畅通无阻。”
“唔,不太明白呢。”
摸了摸钟文科的小脑袋,钟铃儿宠溺一笑。
“你还小不明白也很正常。简单来说人是国家之根本,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唔。”
看钟文科淡淡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钟铃儿只剩下好笑之意。
这孩子也未免把自己的话考虑的太真切了,现在整天抱着书,明明还不到学这些的年纪。
而且这些重要的道理只是看些皮毛可不够啊!
“小姐,丞相府的严轻言小姐邀请你明天下午去赏花品茶。”
“是吗?还有什么别的人吗?”
“上面说还有中书侍郎家的嫡女华烟,小姐名义上的表妹林轻羽……反正都是些大家小姐。对了,还有四小姐好像也会去。”
钟情?
明明都没了侧氏女儿的身份,居然还能在皇城的小姐圈子里混的那么如鱼得水?
怕不是用银子铺的路?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憋着一股气胡乱翻书的傻孩子,钟铃儿淡笑着把书收过来。
“文科,你啊,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啊?那里有很多漂亮小姐姐的哦。”
“我也可以去吗?”
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在钟文科有限的记忆里,他以前每次想和姐姐一起出去玩,都会被姐姐嫌弃地推开,说他是个大麻烦绝对不会带他一起什么的。
结果这个姐姐居然说要带她一起去吗?
她不怕自己给她添麻烦吗?
“嗯,当然可以了。但是你另一个姐姐也在,你到时候可不能把我给忘了啊。”
“嗯。”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在很长久也很短暂,对于钟文科来说他没有忘记亲生母亲还有亲姐姐的事情。
但他现在记得更清楚的是林鸢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钟铃儿总是耐心温柔谆谆教诲他的模样。
第二天中午丞相府的马车早早就停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看着钟情得意洋洋的上了马车,还对自己和文科摆了脸子,钟铃儿不由得陷入沉思。
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她们母子俩应该没有银子替她梳理关系了才是。
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严轻言关照这个丫头关照到这种程度呢?
“姐姐,”捏紧钟铃儿的衣角,钟文科脸上尽是小孩子的犹豫和伤心:“我,我又有点不想去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么久不见,姐姐会对他更好一点的,没想到姐姐还是那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自己了吧?
“小傻瓜,你姐姐想不想见你跟你去不去那个地方没关系吧?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姐姐的眼光里,一直躲在府里吧?等我以后不在将军府了,你要怎么一个人管好将军府呢?”
“姐姐为什么会不在?”
虽然还是忍不住跟着钟铃儿上了马车,但最让钟文科在意的还是姐姐以后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他?
“呃,嗯,因为姐姐以后会嫁给一个特别好的哥哥。到时候会住在那个哥哥家里。”
虽然只是和钟文科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但钟铃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这话她说出来总觉得丢死人了。
明明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每次都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还说要嫁给自己什么的,他都不会害羞的吗?
“不能不去吗?”
苦兮兮地抱住钟铃儿的胳膊,钟文科根本想象不到姐姐不在的情况,但是要是姐姐不在的话,他会很想哭的。
他不要姐姐走!
“这个吗?”
“不行哦!”
鸳突然幽幽地出现在马车里,坏心眼地在钟文科耳边恐吓:“因为小姐是我家主子的人。你要是敢不让她和我家主子在一起的话,主子一定会打你屁股的哦!”
一边说还一边抄起手做样子。
“不,不行,文科不要被打屁股!姐姐救我!姐姐去嫁人吧!文科不敢了。”
被小孩子的无常逗的只剩下苦笑。
整个马车里都是欢声笑语,而在前面的马车气氛可就没有那么欢快了。
“小姐要我做什么?”
刚上马车就看到坐在柔软锦被上戴着银色面纱的女子,钟情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哪里还有在府中装腔作势,故作强硬的模样。
“最近钟铃儿和太子之间有没有来往过?”
“回小姐,我没有看到。不过,听其他人说太子有写信约过钟铃儿那丫头,约她去同心湖见面。但是钟铃儿没有去,也没有回应。”
“呵,那个女人总是会装模作样。”
一听到“同心湖”几个字,严轻言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男女互诉衷情的地方。
太子为什么约她,目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而她居然不去?
欲擒故纵吗?
“可不是吗?把几个皇子戏弄的团团转,却又不表明真正的态度,就是为了看那些男人因她互相争抢嫉妒的模样。还真是个过分的臭丫头!”
“这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越听越生气,又想起肚子里的那个,严轻言只能努力压着怒气,手不自觉地覆于腹部之上。
“那小姐,我们今天?”
明明在府里还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可落到严轻言面前,钟情这个丫鬟扮的比谁都要相像。
一股子真切的谄媚劲儿。
要是让钟铃儿知道钟情因为怨恨自己心甘情愿地坐别人的奴才,指不定该有多好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
耳边是马车曳地,车轮发出的沉重之声,钟情一只手按在车帘边,眼底是一抹又一抹唯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怨恨之色。
钟铃儿,这一次该是你等着被我毁掉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