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期而至,漆黑的天幕上缀点了颗颗星辰,弯弯的月亮在云彩间时显时隐。
打猎队伍一支接一支回来,明轩泽也好不容易带着几个小姐回来了,甚至来不及休息第一时间就是跑到皇帝的帐篷里。
“父皇,父皇,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明帝原本还在翻阅今天紧急送过来的奏折,被明轩泽这么一惊差点就打翻了旁边的安神汤:“你一个皇子总是这么惊慌失措的跟长不大一样,可还有一点正经的样儿?”
“父皇,不好了,”脸涨得通红,满是汗珠,还不停喘着粗气,明轩泽连跪地行礼都忘了,只是身体不停颤抖着,断断续续道:“我和九弟今天狩猎的时候,遇到了刺客。他为了救我们带着将军府嫡小姐另抄小径逃走,他……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伴随着“啪嗒”一声,明帝手边明黄色的双龙戏珠小盅直接落到地上,里头还没有动过的人参鸡汤洒的一地都是。
“父,父皇?”
看明帝整张方正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明轩泽眼神一涣散,直接晕倒在地。
他今天也累到了极点,却得到如此结果,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彻底熬不住了。
当天晚上,钟铃儿和明世谦失踪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围猎营地,除了早就安排在此的御林军其他忙了一天的人也不敢休息,纷纷举起火把灯笼往山上找。
而听到消息,钟岩先是眼前一后,之后更是骑上汗血宝马便疯了一样地冲上漆黑一片的山,别人拦都拦不住
那是他和鸢儿唯一的女儿啊!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和鸢儿该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能会死,钟岩就觉得眼前一片颠倒混乱。
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在断崖边找到了钟铃儿头上的银花红玉流苏簪,还在那里看到了鲜明的打斗痕迹已经以及干了的血迹。
站在枯黄一片的草地边,皇上和钟岩两个人就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样,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那些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的血啊!
他们的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给朕继续找!去崖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皇上!”
捏着钟铃儿的银簪,钟岩高大的身影踉跄一下,被人连忙扶住,看到旁边一脸担忧的明玉奚,钟岩扯了扯嘴角,用带着哽咽的声音道:“多谢殿下。老,老臣……无事……”
说是这么说,可当他抬起头闭上眼睛的时候,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夜之间,他的两鬓都白了一大片。
他的宝贝丫头啊!
看到如此痛苦颓废的钟岩,明玉奚攥紧拳头,心脏也在一抽一抽的疼,哪怕知道消息已经超过一天,他还是没法接受。
他不相信那个小丫头真的不在了。
他更不相信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心上之人!
“……”
摇摇晃晃地走到崖边,明轩泽低头一看,万丈深渊,只消有几只飞鸟在其间自在飞翔。
伸手捂住嘴唇,轻声哽咽,明轩泽直接瘫倒在地。
怎,怎么可能呢?
从八年前初见,钟铃儿每个时间他所见到的每一个模样他都刻在心里,无论是那个在将军府里也相当严肃冷漠的嫡小姐,还是那个在庵里望花轻笑人比花俏的小尼姑,又或是在宫宴上一举一动自信非凡的断案者。
她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那么鲜活。
叫他如何能相信那样一个小丫头只是一别便成永远?
站在人群最后,捏紧衣角,云水间一咬牙转头便走。
什么人已经死了?他不相信!他要去找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也一定会找到!
而在钟铃儿上山打猎后不久便醒过来,并且在严倩儿一番充满忏悔畏惧的解释中了解到一切的苗图雅,此刻正被严倩儿扶着愣愣地盯着断崖的方向,眼神空白一片。
钟铃儿还有九皇子……死了?
那个被自己一直针对却在最后还是选择救了自己的小丫头被逼跳崖了?
那个总是被自己纠缠却从来没有翻过脸永远都是一副悠闲肆意模样的男人没有了?
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吧?或者说自己还在昏迷中?
摸着额头,苗图雅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旁边的严倩儿也同样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有些人他在的时候自己总是厌恶反感,总是想欺负针对他一通。
可等到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才发现心里的空落和难受是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
整个崖上都笼罩在一边悲伤的阴云中,而在崖下……
“唔,咳咳!咳咳!”
趴在河边,手指头抠着嗓子眼,直到把口中的水全部吐出来,钟铃儿这才稍微轻松了一点。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参天银杏树,似乎是靠着明世谦的轻功还有这棵树的缓冲他们才没有死掉的。
只是……看了一眼树下还在昏迷的明世谦,钟铃儿纤眉紧皱,她没时间在这里休息了!
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钟铃儿沿着水草茂盛的河边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几味止血化瘀的草药。
用石头把草药砸碎配上自己身上还带着的一些药粉,钟铃儿仔细地擦干净明世谦额角的伤口,替他敷上药,然后撕开中衣上比较干净的绸缎,帮他绑了几圈。
等把明世谦的事情弄好,钟铃儿这才有时间看看自己一直在剧烈作痛的右腿,掀开裤管,看到膝盖上面的一大片青紫,钟铃儿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立刻痛的她眼泪直流。
“怕是骨裂了吧?”
可是没办法啊,这里没有任何医治条件,药材都用在明世谦身上了,钟铃儿只能顺手捡了两片树皮一前一后把膝盖绑起来。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再看看旁边还在昏迷毫无血色的明世谦,钟铃儿强打精神,自己得先准备点吃的,等他醒了就不用麻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