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钟铃儿就再也看不到明世谦的影子了。
她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现实就是两个人虽然私下交往密切,甚至在某些人眼里都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但明面上却是互相装作不熟识。
不然,不管是她还是世谦都容易成为众矢之。
“几位小姐请随我来!”
跟着面无表情,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嬷嬷,钟铃儿越走越觉得奇怪。
这里好像不是往大殿的路……
果不其然,一群身份比较尊贵的女子最后是被一齐带到了后宫里的御花园处。
正是夏末秋初之时,花园里确实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比钟情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还要显眼的多。
越往里面走,女子们交流嬉笑有如银铃一般悦耳好听之声就越是清晰,钟铃儿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这些宫中女子还真是不甘寂寞,这么早就想着挑选教训媳妇们了?
“那皇后觉得哪一种花好看呢?臣妾觉得还是这出水芙蓉最叫人赏心悦目,清丽温柔,又不染一丝泥垢。难怪得了那么多文人墨客的赏识赞美。”
“本宫倒不觉得这莲花有什么好?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也只是那些玩笔墨的自以为如此罢了。想着若是没有淤泥又哪来的这朵纤细洁白之花?更何况若真是如此与众不同,又怎得与其他花儿一样依旧只会招蜂引蝶?”
“哈哈,皇后娘娘说的是啊!臣妾倒是更喜欢牡丹,开的艳丽强势,从不会遮遮掩掩姿容,也不会刻意装出一副柔弱求垂爱的模样。”
“丽妃这话说的虽好,却叫人没法完全认同。都说男女之间讲求阴阳调和,男为阳,女为阴。阴即是阴柔,女子若过分强势不懂装柔软,那也就抢了男子的威风。这样应该不会特别招男人喜欢。”
站在远处听着这些妃嫔们争论不休,钟铃儿除了好笑,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些妃嫔们何必如此,若说是给讲给她们这些小姐听得,何必连语气都装的那般讽刺。
若是真的在互相暗讽,那又未免太闲了些,大白天甚至还是皇上生日宴会这天依旧在吵个不休。
不过,在宫里的话,被如此束缚着只能靠互相挖苦讽刺陷害暗算来取乐倒也不奇怪。
“皇后娘娘,小姐们都带过来了。”
“是吗?快请她们进来!”
跟着其他女子毕恭毕敬地走到偌大的凉亭前,钟铃儿乖巧地低着头,与其他姑娘一起一个一个按名号高低行礼请安。
“好了!一个两个不必如此拘谨,都平身吧!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是,皇后娘娘。”
雀跃着欣喜地抬起头,一张张年轻貌美充满着生机和希冀的脸蛋就这样出现在所有妃嫔面前。
钟铃儿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欣喜与活泼,因为她深知这些宫里女子的嫉妒心有多重。
哪怕是她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宫外女子,哪怕是这些妃嫔们未来可能的儿媳妇人选,但皇上还在位呢,说不定不是皇子妃而是未来宫里的嫔妃。
一旦牵扯到有可能会被纳入后宫,这些女人就对那些年轻貌美又有野心的女子格外留意。
更何况,就算是儿媳妇,她们也不会选那些一眼看上去就相当野心勃勃嚣张跋扈的角儿。
“轻言,过来让姑母瞧瞧!”
“是。”
迈着轻巧温柔的莲步,严轻言手握锦帕,脸蛋微红,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身边,抬起头看向凉亭外台阶下众人时却又不由得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兴奋异常。
这就是皇后——一国之母所在的地方!
所有女人不管服不服气,都只能站在她下面的位置,听她说话无法违逆分毫。
“你这小丫头又水灵了不少呢!你表哥上次还同我说你现在变的美得不可方物,这么一看倒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哈哈,姑母,是太子哥哥太夸奖了。我可配不上那么好的词汇。不过说起来,我觉得将军府里的嫡小姐才是出落的倾国倾城,叫我好生羡慕呢!”
“……”
又立刻被一群人注视,钟铃儿眼神微微僵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丞相府大小姐就真的跟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到哪都不忘给自己找点“场子”。
“这位就是将军府的嫡小姐?”
佩戴着华丽金丝镶红宝点翠甲套的手慵懒地拖着下巴,皇后认真地审视了钟铃儿一遍又一遍,就好像要从她这张平静甚至有点淡漠过头的小脸下看透一切一般。
“嫡小姐的脸到现在还没有好吗?”
被皇后如此认真的一问,钟铃儿差点被口水呛到了。
她这张脸皇后以为是真的有问题吗?
还真是叫她吃惊。
“回娘娘,”上前一步,钟铃儿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镇定自若,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气度:“铃儿生来如此,但从未觉得这是病症,也就没有治病一说了。”
“哦?那你是觉得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嗯。因为都说有失必有得,铃儿虽然失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但自己生活的幸福美满,父母也健康无忧,而且虽然面无表情,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也不会有人因此觉得不悦,时间久了反而觉得挺好的。”
“嗯,你这丫头说的倒是肯切有理有据。的确很多时候感情表达的比较少反而更好一些。”
“谢皇后娘娘理解。”
“这位钟小姐虽然年纪尚幼,但倒是相当成熟懂事,听说还会医术,不如替本宫看看身体如何?”
听到一边着墨绿菊花纹襦裙正在品茶女子的话,钟铃儿身体有过一瞬间的僵硬。
无关话里面的内容,只是这个女子正是她上辈子也是这辈子的婆婆。
虽然她过去也没有特别虐待过自己,但钟铃儿始终忘不了上辈子游街示众受尽屈辱痛苦折磨正是这位贤妃提出来的。
哪怕那是因果报应自作自受,可钟铃儿还是免不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