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三亚的第二天晚上,童谣逛了一天的免税店,早早的就睡了,鱼婷和陆志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自己来到海边,眼前是涨落的潮水,好像一下一下撞击在我的心上。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
“大丫,你弟弟谈了个新女朋友,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你在那给你弟弟买个包吧,叫什么古吃还是什么的,你赶紧买了寄回来!”
“什么女朋友啊,他不是刚分手吗?至于送这么贵的包?”
“呸,原来那个哪配的上我儿子,这个我看着不错,长得好看会来事,你赶紧买了邮回来,你弟弟还等着呢,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不管他谁管!”
那边传来一阵忙音,她挂断了电话。
我摸了摸手上的包,还是我在商场打折的时候买的,不过几百块钱,用了大概一年多,上面的拉链有一点磨损了,不过也是真的结实,想想今天去了Gucci的专柜,童谣说我一个月挣得不少,连个包都不舍得买,我只能笑笑,然后也就买了几瓶折扣巨大的化妆品,一想到明天还要再去一次,整个人都有点垮。
不过说实话,我干了四年起早贪黑的销售,拿了几次销冠,手里也有了六位数的存款。可有一半多都支援了家里,原因无他,我还有个弟弟。
有哥哥的妹妹多半是幸福的,可有弟弟的姐姐就过不了舒心日子。可我到底挣钱还多,花些钱能维持家庭和谐,我也是无所谓的。
但心里到底意难平。
我在海边站了许久,我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裙,被海水溅起的浪花沾湿了裙角,到底是秋天,天空挤满了乌云,夜深仍会感到一丝寒意。
青春时代读安妮宝贝,里面的女孩都是白色棉布裙子,海藻般的长发飞扬。可那时候我从来没拥有过一条属于我的白裙子,愿意无他,不耐脏。
母亲的生活智慧都是在生活里打磨出来的,资源有限,一个孩子享受优渥的生活,另一个孩子必定要吃苦,所以后来我买了好多条白色长裙,尽管我上班必须要穿西服,但那几乎成了我近乎偏执的癖好。我的渴望压抑了太久,因为难以得到,所以念念不忘。
不多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雨点,南方和北方不同,雨说来就来,不给你反应的余地。我没有带伞,往回走时,沙滩上有一个撑伞的男人跑了过来,他把伞打在了我头上,说道,“你没带伞,我送你吧。”
我抬起头,男人眉眼和声音都很温柔,他把伞盖在我的头上,身子有一半就露在雨中。我鼻子一酸,突然间眼泪就涌了出来,还好夜色正浓,雨水落在脸上,他应该觉察不到我的狼狈。
“你也喜欢深夜出来看海吗?”我问他。
他顿了一下,说道,“每一个深夜来到海边的人,灵魂都是暗自哭泣的孩子。”
我听到耳旁淅沥的雨声,仿佛是来自海洋深处的暗涌,我们一路走着,没说什么话,他把我送到民宿,我本想邀请他来坐坐,但又觉得似乎有些奇怪且失礼。
他说道,“夜里不要一个人去看海,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再见”。他说。
“再见”。
再见这句话也许是一个礼貌用语,也许是最美好的祝福。我深知人和人之间缘分叵测,甚至来不及说再见,就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
再见,再见一面。
这一夜的经历我没有说,仿佛做了一个风波诡谲的梦,第二天清早,陆志豪出门买了早餐,童谣坐在民宿院子里的石桌上,涂着昨天新买的口红。
“昨晚下过雨了,今早有点凉,你要不披个衣服?”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鱼婷婷递给我的一大碗海南粉,她看着我嗦粉,忽而说道,“阿深,你现在一点都不快乐。”
“我咋就不快乐了,那是因为我累的。你要是爱我,就经常过来上海找我,顺便给我炖个鸡汤炒个菜。”我笑着说。
童谣顺势接话道,“哎呀,婷婷现在哪里还有空给我们炖汤喝哦。”说罢,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毛,“人家这一个都喂不过来了。”
“你们就酸吧,等随份子钱的时候你们别装死。你们知道吗,沈泉要结婚了,刚刚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告诉你们,婚礼在十二月,你们有时间能去吗?”
童谣的八卦之心砰的一下燃起来了,忙问“沈泉和谁结婚了?是我们那一届的,还是回家相亲?”
“他不是去参军了吗,在军队混的也不错,在那边认识的女孩,应该挺不错的,十二月八号,大概两个星期后吧,在南京,很近的。”鱼婷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在南京,我可以去。”童谣看向我,“你到时候也把工作安排一下过来吧,我们一群人很久都没聚了,上次祝莲结婚你就没来。”
被姐妹挑理的我挺羞愧的,祝莲是我们同个寝室的姐妹,她结婚的时候正巧我有好几个单子,那时候也是我晋升的关键期,最后我还是没有去她的婚礼。
也不是身不由己,是我自己习惯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