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承自从知晓了秦雍和亲乃乾王妃谋划之后,越想越心惊。
和亲是她的谋划,那,两国交战呢…大秦显亲王之死呢……他猛然自床榻而起,睁大了了眼睛。
会不会…或许,从一开始,这整个局就是她一手所导……如此,这个女人便是当真可怕……
早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君亦霆就想到这些了……
沐锦曦进门,他就想过。千里迢迢被送来和亲,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他虽无怜惜之意,但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不介意保她一世安稳,余生无忧,甚至…相敬如宾。可是……这一切,竟是她谋策所求…只为,进他的门……
他暗自细数,前十三年,他生在雍都啊!长在雍都,行过最远的地方,也不会是行宫猎场,降罪出京后,前三年,他在北地,走过黄土飞扬的荒芜,到过漫天飞雪的极北,更别提遇到过什么姑娘。之后他走遍四国,或跟着师傅练功,敛去身份不说,生性凉薄的他更是没有留意过任何一桩闲事,就如误入凡尘的仙人,静看人世的美与丑,却都触动不了他分毫……那么在他二十一年的人世生涯中,他对她既无救命之恩,又无再造之情,何须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
饶是他心机深沉,也只得暗自摇头,想不明白她图谋几何…他嗤笑,难道还有什么前世今生不成。
也罢,他起身向东院而去去。
她既费心而来,他何不妨看看其心所求……
马上便是中秋佳节,一早用过早膳,未出小花厅,良管家就过来了。
“此是无需过问,王府新建,无旧例可循,就照内务府所立便可。不过…王爷建府成家,赶到这儿了,这回赏礼便可再厚一两分,良管家看着来就行。”
“是”
他虽然知道是这个理儿,但该请示,仍要去请示的。主仆,主仆,端是尊卑有别。若这天下仆人,都自觉摸清自家主子的脾性,便不去请令,那便是恃宠而骄,奴大欺主,怕是连仆都没得做了。
所以,虽然王妃不耐烦,但下回该请教的他还得来。
“本王今日无事,王妃若有空,本文可以带你去逛逛王府”她还没起身,他就扔了汗巾,朝她看到,“也好…有劳。”
两人都是不喜闹腾的性子,后面只跟着明月清风,在府中随意走着。
府内花草园艺都是皇后娘娘精心布置,一花一草,一亭一木,相映成趣,清雅别致。
“母后是真的费心了,”轻叹出声,此时金菊开得正好,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灿烂。
“母后一向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凤华宫的小园儿都打理得整整齐齐,更别说给她这么一个园子了。”
今日无事,他穿了一件月白常服。站在花草间说这话时,眸中染笑,倒真有几分“公子如玉世无双”的韵味,她弯了眉眼,一时心中愉悦。
东北角有一处竹林,林深处皇后特意添置一处竹屋。
“这地方倒真是宁静。”
“我还不知,还府中还有这么一处。”不只是他,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竹柏深深,耳旁是清风拂过竹叶的簌簌声。鼻腔充斥的是青草竹香。身前是不起眼的竹制毛屋,却仿佛是唯一的家。
没有喧嚣,没有阴谋,只有岁月静好。
“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倒可以来这里睡一晚。”很久以前,她就曾想过,能有这么一个地方,有他也有她。
“嗯…也行。”其实他也喜欢这类地方,能让人真正的放松,当然,前提是没有暗藏危险。
就要快走出竹林的时候,她突然转身,看向他。眸中含笑却异常认真。
他始料未及,两人视线恰好交汇,“怎么了”他疑惑。
“我想,种几颗金玉白梨木”
她莞尔一笑,眼中有他看得懂的期待,也有他看不懂的怀念。但欢喜之色却是明明白白,这种直白的愉悦一点也不符合他安之若素,淡漠恬静的性子,却看着他心尖一动。
他移开眼,“我手中正好有,抽空让人种上。”
说完没有再看她,径直向前大步走去。
她嘴角微扬,小跑几步跟上他。“种在府里没有关系吗?”
看着她那一副小心翼翼却又期待的神情,倒让他想起养过的那只白虎来,那小崽子,想吃他手中的肉时,跟她现在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心中失笑,面上也变得缓和,“没事。”
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看着帐中朦胧的光亮,按了两下太阳穴,便欲起身。
她昨日吩咐,明月早些来唤她。今日十五,值进宫例行问安不说,又是中秋佳节,况且她还是新妇,去的晚了更不好。哎……红尘多琐事。
他听到响动,眼睛都没睁,发了个身,只说了句“还早。”也没有理会。
半晌没听到动静,他睁眼才发现她竟又睡过去了。
小躺片刻,却是睡意全无,遂决定起身,抬手的身形一顿,看了一眼背后仍熟睡的他,拿了一靴出了内室,
怕是他自己都没察觉,脚下的声音有多轻。
出了内室,正要去衣柜中找衣袍,却无意瞥见桌上备好的两份衣物……
又看了眼天色,明月抬手欲叩门。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门就开了。
“王爷”所有人屈身行礼。
“去叫王妃起身吧。”
明月抬眼,只看见飞扬而过的衣角。
看着远去的身影,她眼中充满了好奇与纳闷,王爷竞真穿上了。
月白色如意暗纹褙子,绣芙蓉云霞团纹,赤红云锦掺金色流丝包边,一副金玉芙蓉累丝头面,雍容大气,而又明媚年轻。
“王妃,该去小花厅用膳了。”澜汐屈身
待插好最后一对芙蓉缠枝云扶摇,她提步出门?
“霜华留在府内,阑汐明月随我入宫。
直到两人并肩出府,身后的靳川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家王爷也有一日能与王妃穿同款衣装,奇哉。
此时刚过上朝时辰,但请安却也为时尚早,不过大家都赶早就是了。
这回仍是他先一步下马车,不过这次他已经知道稍等片刻了。
沐锦曦探头就看到他背对马车的身影。
抬步与他并肩,没有言语,脚下却极为默契的一同踏出。
宫道岔口,前朝与后宫,他去太和殿,她去风华宫。
君亦霆停步转身。“稍后,我会去向母后请安”。
“我知道了。”
他冷冽深沉,此刻说话,却是放缓许多。她面容冷清,确很自然地为他拂整已领。
他身形一僵,却未动分毫。只移开眼看向她“身后照顾好王妃。”
太和殿,君臣早朝议政,门口传来太监一声长长的报唱,“乾亲王到
—”
君臣都不敢置信向外看去。
皇上都暗自称奇,老九有朝一日也能主动来上朝,谁知,接下来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来人一身月白云霞如意团纹外袍,赤红云锦的领袖边。掺金线流丝绣飞来云鹤祥纹,白玉镶金宝头冠高束墨发,同款包红边的月白束带垂下麒麟纹和田玉玉玦。清冷矜贵,让人仰望。
但如此衣装…底下众尘交头接耳,颇有微词
太和早朝议政,莫说百官需着官服,三位参政的王爷哪个不是着王爵冠服的,这位……
如此仪态进太和殿,简直是对皇权国威的轻视。
朝中耿直的御史忍不住就要站出来开口,却见上首的皇上一个眼神轻飘飘的看过去,那人随即低头只得默默退了回去。
“老九这身衣服倒挺精神…今儿怎么想起来上朝了?”皇上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但只有站得最近的朱公公看到了那眼底闪过的欣喜。
他邪魅一笑,这些人在想什么,他清楚的很,不过,这些他还不放在眼里。
身后的清风接到王爷的示意,赶忙将椅子放好。对此他也很佩服自家爷,方才路过偏殿,特地让他进去找把椅子,要到太和殿听政。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战陛下的底线啊,,
慵懒的靠向椅背,悠然开口。“今儿王妃进宫请安,临行前向本王请教,如果父皇母后问及本王,他该如何答?”
他眼神随意一扫,笑的很是放肆,继续道“本王一想,确来一想,确实,今日中秋。是该向母后请安……就是啊!来的早了些…来这儿歇歇脚…你们继续啊……当我不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