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跟上!”
小道上,隐隐传来铁链撞击的声音,车轮与沙石摩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叫嚷声……
冷兵器在地上的敲击声。
裴若曦有点迷茫,她能听见这些声音正慢慢逼近,很近,很近,近到似乎就在身后……
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应该在王府才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而且看起来,还很荒僻。
下一秒,后方出现了一对车马和人的身影,裴若曦反应迅速地找到了隐蔽处,躲在树丛里查看情况。
只见那对人马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人的样子,每个人都穿戴着军队的盔甲头盔,手上拿着兵器,迈着沙石缓步前进。
这是……一只军队?
裴若曦心里有些震惊,没听说要打战啊?而且,北苍大陆不是向来都很太平的吗?
突然,裴若曦眼神一滞,定在了那对人马的中间,只见队伍里除了人马,还有一辆车,那是……
囚车!?
裴若曦一惊,隐隐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看清了车里的人,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满身狼狈,洁白的衣裳早已脏乱不堪,一头黑发也凌乱地披在身上,女子低着头,身子随着囚车的晃动也不停摇晃,似是毫无气力随风摇荡的芦苇,破落枯黄,让人不由心生一种萧条的衰败感。
裴若曦沉着心看着,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如果是囚犯,要处刑怎么会来这种荒郊野岭?
突然,前方队伍一停,裴若曦听到领头的喊话,声音粗犷还带了点匪气,“好了!开始吧!”
他一声令下,其余人纷纷开始行动,裴若曦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很慌,是种莫名的慌乱。
她看到有人打开囚车,“嘎吱”一声,车门打开,铁链拖动的声音,人的唾骂声,以及女子的无言……
见她还没反应,领头的人喊话:“把她拖出来!”
女子很快被拽下车,她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抬起头,迷茫地左右摇着脑袋,这时,裴若曦才看到她的脸,心里一惊!
那女子居然!
裴若曦看到,女子苍白的脸上赫然绑着一条白色的绷带,竟是蒙在双眼上的,她的眼睛……
女子有点恍惚地用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动作很慢,就像是快要气竭。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猝不及防间,只听一声闷哼,女子愣了一下,继而垂下头,仿佛能看到自己胸口的那刀尖,刀刃上闪着血光。
女子好一会没有反应,突然,她干裂的唇边扬起一丝浅笑,似是带着嘲讽的意味,又无比凄凉,就像是……不甘,随后,她沉沉地倒下,再也没有了生息。
血……
全是血……
裴若曦眼里看到的,全是女子白衣上那鲜红刺目的鲜血!
顿时间,她心底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痛,宛如万蚁蚀心般刻骨的疼痛,她抑制不住地淌下泪水,胸口更是疼的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陌生的遭遇,陌生的她平时根本不会记在心上,但似乎就是身体本能,她只知道,她很难过,非常难过,尽管那女子对她而言素不相识。
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继而是无尽的黑,裴若曦下意识睁开眼睛,感受到脸颊两旁被人用什么轻轻擦拭着,湿湿的,带了些凉意,她一抬头,便看到坐在自己床边一脸担忧的苏烟。
“璃儿,你醒了?”
苏烟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心,似乎还暗暗松了口气,裴若曦有点茫然,她慢慢被苏烟扶起,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嗓音带着沙哑地开口:“娘……”
一开口,她就愣住了,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哪里是沙哑,分明就像是哭了许久的哽咽声,
为什么……
一时间,她只感觉……
她很难受,很难受,好想哭……
苏烟心里一惊,猛地把裴若曦身子转向自己,语气第一次有了惊慌,“璃儿!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裴若曦心里也是疑惑,但她此时内心的难受急需发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又哭了?原来,她刚才已经哭过了吗?
裴若曦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她已经无法去思考,只是遵从本能的开始掉眼泪,苏烟知道现在裴若曦根本没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一把把裴若曦小小的身子拢进怀里,任裴若曦释放眼泪。
第一次,她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般,难过的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当北孤司辰看着双眼浮肿的裴若曦时,他先是一愣,后陷入一阵无言,又恢复成以往的面瘫脸。
这个梦,很奇怪。
裴若曦已经缓过神来,这是她现在的想法。
明明是一位与自己毫无瓜葛的脸,裴若曦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子长什么样,为什么……
她的心会那样痛。
毫无疑问,
这个人,一定和自己有关系。
聪明如裴若曦,想清楚这个点后,裴若曦原本因为那个梦而低落的心情终于慢慢好起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的一种释怀。
裴若曦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苏烟正缓步朝自己走来。
她步伐虽慢,却每一步都稳稳当当,似乎只要一发力就能飞起来,这是裴若曦的直觉:苏烟这个人,很强。
“娘——”
裴若曦立马切换刚才还略显“不小孩”的表情,立马眉开眼笑地来到苏烟跟前,笑嘻嘻地道:“娘,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苏烟对于这个神经比大树树干还粗的女儿,颇有点哭笑不得,明明昨夜还难过的似是肝肠寸断,只是过了一日就又立马活蹦乱跳起来,她的眸光深了深,回以裴若曦春风般温柔的笑容答道:“桂花糕。”
裴若曦眼睛一亮,立马窜到石桌前,眼巴巴地瞅着苏烟揭开竹篮里的糕点。
哇,娘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作为一位好女儿,捧场是应该的。嗯,绝对不是因为昨天哭太久了饿的。
苏烟揭开竹篮,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裴若曦精神立马振奋起来,也不客气,上手就是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还边含糊不清地朝身后的北孤司辰招手,“小屁孩,来吃啊——”
北孤司辰:……
对于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裴若曦,北孤司辰小朋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