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明夫将车开进游轮，卫欧阳还处于怔忪的状态。她万万没想到沈明夫口中说走就走的旅行是真的说完就走。他甚至帮卫欧阳收拾好了岛上这个季节可能需要的衣物和用品，以及证件和电脑，当然也没忘记内衣裤和护肤品。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夸他细致周到好，还是该骂他侵犯隐私、独断专行合适。
当沈明夫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下车的时候，她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停车的底层船舱。很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没同意突然跑出来旅游，该有多尴尬。
当然，等他们在船员的指引下，找到定好的仓房时，卫欧阳已经完全放下了心里那一点疑惑和别扭。虽然不是什么豪华游轮，但高级仓房的设施依旧一应俱全，不输星级酒店，从悬窗看出是刚入夜时依旧能看见波光的大海。
“你也太奢侈了，别人坐渡轮顶多是订坐票。”
“也没贵多少，你身体刚恢复，没必要受那个罪。”
“我才没那么娇气。”卫欧阳撇着嘴小声抱怨，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过了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床上。
沈明夫放下手中的行李，蹲下身单膝跪在她面前，然后牵起她的手的问道：“是不是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
既然他开口问了，卫欧阳便也没有隐瞒自己之前心里那些别扭：“至少也应该给我点时间，自己回去收拾行李，万一有落下什么东西，我整个旅行都会惦记着。”
“而且怎么可以擅自收拾内衣物和证件这些呢，我们.....”卫欧阳看他一眼，抿起嘴不说了。虽然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颇有些老夫老妻的味道，但并不代表他们两交往这段时间她就能很自然地接受对方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衣物，查看随身包里的证件是否带齐全。
沈明夫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当时是有些心急了，光想着给你个惊喜，还有到尼斯要开三四个小时，路上来不来得及。”
“我知道，其实我是开心的。”卫欧阳俯下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头贴着他的颈窝，能感受到那里的动脉沉而有力地搏动：“我特别高兴，虽然之前是临时起意想从巴塞去科西嘉，但其实是很早之前就有想去那里的想法。”
小姑娘说话时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沈明夫的脖颈，他缓缓起身坐到她的身旁，将她揽进怀里：“为什么想去科西嘉呢？”
“你知道么，拿破仑和哥伦布都是出生在科西嘉岛的。我还想看看德彪西眼中的赤血岛。”说到这小姑娘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倒是不见丧气，只是无奈又遗憾：“可惜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不然我还想走一走GR20，不过据说也要有几次GR的徒步经验才行。”
沈明夫轻笑一声：“你还知道GR20。”
“我以前有一个房东每年夏天都会去那里度假，是他告诉我的。这条路线主要是石崖和高山，放眼望去往往也没有什么一般意义上赏心悦目的景色，但那是欧洲最难的徒步路线。科西嘉虽然是欧洲第四大岛，但与陆地相比不过是一颗石子，甚至隔海相望的撒丁岛都要比它大许多。科西嘉虽然是欧洲第四大岛，但与陆地相比不过是一颗石子，甚至隔海相望的撒丁岛都要比它大许多。人类与它相比却那么渺小，攀山越岭，站在高点眺望，呐喊......都只不过是人类假装自己征服了大地的方式而已。”
“既然觉得是假装为什么还是想试试呢？”
这次卫欧阳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冲着沈明夫笑笑：“不知道，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假装自己可以征服你，大约总要试试才不会觉得遗憾吧。”
说完起身，要拉起沈明夫：“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去吃饭吧~我还想到处转转，以前还没坐过这种游轮呢。”
沈明夫却没动，反而将她往回拉了一把：“也许你已经征服我了呢？”
卫欧阳楞了一下，然后笑笑：“但愿如此。”
两人前往游轮餐厅的时候，船缓缓驶出港口，隐入了愈发黑暗和深沉的地中海。
吃完饭卫欧阳又像进了游乐园的孩童一样，拉着沈明夫到处参观，这个也好玩，那个也有去，两人还在在儿童活动区打了一盘小游戏，然后又登上夹板，吹了会儿海风。卫欧阳抓着啤酒瓶的瓶颈，一口也没有喝，缩着脖子看了看四周黑暗的海面，然后笑了起来。
“好傻啊哈哈哈哈哈这么冷的天，乌漆墨黑的，我怎么会觉得吹着海风和冰啤酒会很惬意。”
沈明夫将她搂在怀里挡着疯：“那我们回去吧？”
卫欧阳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又将头埋在他怀里：“我觉得还能再坚持五分钟。”
于是两人就这样又傻吹了五分钟的冬季海风，回到屋里的时候卫欧阳牙齿都打颤了。
“出门的时候明明有19度呢。怎么这么冷啊。”她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酒瓶，一个健步跑到床边就想往被窝里钻。叫沈明夫拎着领子推进了浴室。
“赶紧去洗澡，水开热多冲一会儿。”
等到卫欧阳浑身暖融融关掉淋浴的时候才想起来，根本没来得及拿换洗的衣物。她踌躇片刻，正准备喊沈明夫帮她拿衣服，就听到他在门外敲门。她迅速躲回浴帘后面，才应声。
“怎，怎么了？”
“洗完了么？给你拿了换洗衣服。”
“哦哦，谢谢，你，你放在洗手台上吧。门，门没锁。”
沈明夫觉得她让他自己开门进去放东西肯定没有其它意思，但仍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联想。他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大声道：“那我进来了哦。”
门一开，混杂着沐浴露香味的水汽便扑面而来，是一般酒店常见的劣质香精的味道，浓郁又俗气，令他有些怀念小姑娘常用的柑橘香味。
尽量目不斜视地将换洗衣物放在洗手台上，却还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因为一旁的动静看到了浴帘后方隐隐约约的身影。他眯起眼，快速地将门带上，过了几秒才对里面的人说：“好了，快点穿好衣服出来睡觉，别刚洗热乎的又着凉了。”
浴帘后的卫欧阳现在脸红的像发了高烧，她也是在沈明夫进来之后才发觉这个浴帘其实是磨砂的，而并非那种完全不透明的质地。看到男人隐约的身影，她赶紧后退了几步，想着离帘子远一点，也许就看不清了。
等看到放在睡衣上的成套内衣裤，又是一阵羞臊。磨磨蹭蹭穿好衣服，卫欧阳总算镇定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刚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这段时间也......也没少亲近。
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沈明夫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见她出来便拿起衣服起身：“我去洗澡。”又指指床头柜上的杯子说道：“刚跟前台要了热牛奶，你先喝了吧，他们不提供热水壶，就别喝凉水了。”
“嗯。”卫欧阳胡乱答应着，自顾自地钻进被窝。
等沈明夫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已经乖乖喝完了牛奶，团在雪白的被子里睡着了，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眉眼。也不嫌闷得慌，他一边想着，一边弯下腰，稍稍将被子往下掖了掖，将小姑娘那小巧的鼻子和轻启的樱唇露了出来。
又盯着小姑娘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便将电视和床头灯关掉，借着窗外的月光，绕到另一头躺了下来。
“晚安，囡囡。”他轻声说道。
晚安。卫欧阳在心里悄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