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清扬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停的在移动中,终于停下来以后脑袋却是天晕地转,周围人影晃动,偶尔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有的时候身上会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想翻一翻身或是动一动手脚,却是丝毫使不出力气,往往是清醒一刹那又马上昏厥过去。
昏迷中无数景象在脑海中来回翻腾,儿时的玩伴、满身是血的张家人、倒在血泼中的马匪、亭亭玉立的颖儿、坐在高堂上的高家家主等等。出现最多的就是他的父母、高山峰以及他根本不知道样子的张家老祖,他每次都想大叫停止,但都是用力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响,只能任由这些场景不断的切换。
张清扬就这样一直在这现实和幻觉反复交替的状态里挣扎,就好像一只陷入泥潭里的麋鹿,越是用力身子就越快的往下沉,自己只能看着身子一点点的往下陷,却是连嘶叫都发不出。
就在张清扬准备放弃抵抗,马上就要被黑暗淹没头顶的时候,一丝清明突然从小腹处慢慢升了起来,这丝清明虽然没有形体,但却似一把锋利无双的小刀,轻易的划开了裹在身上的泥沼,让张清扬又一次可以自由呼吸,当这丝清明到达眉心的时候,脑海中所有的幻觉和身上的不适刹那间一扫而空,张清扬只感觉自己无比的轻松,慢慢的便睡了过去,这一次却是没有做任何的梦睡的很是香甜。
“不。。。你们。。。”一句话突然传进了张清扬的耳朵里,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这是他不知道多长时间以来能够听清楚的第一句话,他第一反应就是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形,但用了半天力,眼睛却是丝毫不能张开,又想动一动胳膊,发现还是使不上力气,无奈只能任由自己这么躺着,但是心中已经越发的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浊不清。
张清扬就这样闭着眼,静下了心神,不自觉的就运起了无名功法,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经脉逐渐开始顺畅,小腹中的神秘能量也重新缓缓流动起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便恢复了平时那种感官超常的状态。这一次,他略微一用力就睁开了眼睛。
张清扬被光线一刺,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泪,强忍着酸痛眨了眨眼睛又聚焦向周围看去,只见一个人坐在自己身前,这人皮肤白皙,略微有点胖,现在正仰着靠在椅背上打瞌睡,正是自己的大哥高山峰。
张清扬这才想起来当时的情景,那两箭来势如此凌厉,自己现在应该是受伤不轻,在看高山峰的样子可能是一直坐在自己身前守着,心中也是感动至极。他用力动了动嘴,只感觉嘴唇干裂,口中渴的厉害,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特别细小的“嘶嘶”声,即便是这样,旁边坐着的高山峰也是一惊,赶紧坐直身子睁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看到张清扬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高山峰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跟张清扬对视着。突然,高山峰便大叫了起来:“来人!来人!妈的!醒了!醒了!”
门外显然有人在一直候着,高山峰刚一出口,就听见了房门打开和几个人跑进来的声音。高山峰见几人进来,即便是心中焦急无比,也是第一时间让开了身子,这几个人显然是极为专业,分工极为明确,张清扬只感觉自己手脚、前胸、头顶几次分别一暖,然后就是一股股暖流不断的从身体各处传了进来,说不出的舒服。
高山峰在旁边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人,直过了一个时辰,这几人后背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我数三个数开始收功,三、二、一,收!”
几个人在听到收后同时撤掌,运了一下气息,便都站起身子,有一个功力较弱的显然有些支撑不住,站了一下竟然没站起来,还是旁边的人帮手才勉强起了身,为首的人冲着高山峰一拱手说道:“少爷,已经好了。”
高山峰也赶紧一回礼,他知道这几人是耗费了自身功力替张清扬疗伤,虽然事后家族会好生厚待几人,但也免不了功力大损,所以对这几人也是极为客气,他说道:“有劳几位了,这份恩情我高山峰会记在心中,我的掌事颖儿姑娘自会为几位安排修养之事,请。”说着又一拱手。
为首那人一听,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赶紧说道:“这是我们分内之事,少爷。。。”还要说几句场面话,却是因为功力大损有点提不上气来。
高山峰赶紧上前扶住冲门外叫道:“来人。”外面立刻进来进人,扶着这些人走出了屋子,高山峰也顺便吩咐了一下颖儿要准备的事情,刚吩咐完便又急匆匆的走到张清扬床边。
这时的张清扬明显比刚才又精神了许多,嘴巴动了一动,似乎要说话,高山峰见状赶紧凑了过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听了半天才听清楚,原来张清扬说的是“水”,高山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说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水!水!。。。”一边说一边回头寻找。看见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清水后,一把就抓了过来,然后踱回床边,小心翼翼的一滴一滴的滴在张清扬的嘴唇上,让水慢慢流进去,他一边滴一边说:“兄弟,你再忍忍,郎中说了你如果醒了,可不能大口喝水,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润。”
张清扬说不出来话,只能冲着高山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山峰顿时会意,说道:“好兄弟,幸好你没事,你这要是为了救我而死了,我。。。”说到这里顿时有点哽咽,眼泪也流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一抹,笑着说道:我只能每年多给你烧点元宝了,这个东西哥哥有的是。”
张清扬想笑,但是根本使不上力,也只能心想:“大哥待我也真是真心实意,就是这嘴上还是没个正经的。”要是能说话,他肯定会回一句:“那可得给我打一副纯金的棺材才够得上高家大少爷的排面。”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期间高山峰给张清扬喂了几次水,每一次都比之前多一些,终于张清扬可以小声的说出话来,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仙骨和无名功法,所以张口便问:“大哥。。。我身上的。。。”高山峰没等他说完立时会意说道:“你等等。”然后就走到床边的一个柜子旁,从里面取出一件物事。
张清扬一看正是装着功法和爹爹留信的盒子,高山峰拿着盒子走到床边说道:“他们在给你疗伤的时候,从你身上拿到了两件东西交给我,一个是这盒子,另外一件我看人都出去了就放回了你肚脐,想着你既然原来把它绑在那里,是不是对你来说什么别的用处,这盒子我知道是你贴身的物事,就帮你保管了起来,量那些人也没那个胆子偷看我兄弟的心东西。”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本来腹部受了一箭,全凭肚脐那件小东西挡住了箭头,但是人也是被带着飞了出去,郎中说若不是挡了这一下,这一箭可就要穿透身子了。我把它放回去也是想着这玩意是不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能救你一次,兴许能救你第二次,”说着拿起张清扬肚脐上的仙骨,在手上摇了摇。
张清扬这才放心,他对高山峰那是绝对的信任,他既然说了没看,那肯定是没看过,轻轻说的了一句:“多。。。谢。。。大哥。”
高山峰一边把玩着仙骨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你的东西我当然要帮你保管好,你说这小东西看似薄的厉害,却能挡的住那一箭,也真是神奇啊,兄弟,你从哪里求的护身符,哪天我也去求它几万颗做成软甲,那我就发达了。”
张清扬一笑,心想这大哥还真是做生意的料,无时不刻不想着赚钱,要是仙骨真能买个几万颗,他们一族也不用为了这玩意弄的人丁凋零、家破人亡了。他也不答高山峰的话,只轻轻说道:“大哥,我有点累了。”经过这一个多时辰的恢复,张清扬虽然已经感觉自己没有了先前那种无力感,但随着身体各项机能开始复苏,一股困意突然袭了上来。
高山峰一听,心想应该是药力发作,知道这正是郎中之前所说的康复症状,心中一喜说道:“没事!困了你就睡吧,不用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说着就又把仙骨放回了张清扬的肚脐处,拿被子盖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说道:“郎中说你喝完水感觉到困,就是驱尽了体内毒素的症状,这个时候只要让你安心睡觉就好了,我就在隔壁,你放心,在高家内不会有任何危险,等你好些了我再给你讲这是怎么回事”
张清扬轻轻的点了点头,就感觉眼皮越发的不听使唤,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那股如小刀一样斩断黑暗的清明,难道是这仙骨。”随即就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