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楼下的风铃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接着是一声开门声。
顾骄还在混沌里，梦里的情形一遍遍浮光掠影般略过，摸了摸满是汗的额头，从潮湿的被褥里起床。
嗓子疼的厉害，浑身无力。
顾骄尝试着发声，却被刺激的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老冯过来敲了几下门，又提高声音，“小花，再不起晚了”
顾骄吸溜着鼻子去开门，看见老冯一个手夹着烟，一手正拿着个装热水的暖宝宝。
“暖宝宝你带学校去，今天还是打车过去吧，省的受凉”
声音还是一贯粗糙沙哑，显然是抽烟抽的狠了些。
顾骄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费劲巴力说出两个字，“我……疼”。
老冯皱了皱眉摸上顾骄的额头，“头疼吗”？
顾骄摇摇头，被烟呛的别过头咳出了声，咳的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今天别去上课了，我跟你们老师请假”，老冯把烟掐灭，用手擦了擦顾骄头上的汗水。
从楼下端了杯蜂蜜水过来，“一会儿去诊所看看，你去穿个厚点的衣服”。
顾骄点点头，从屋里掏出个长棉服出来，老冯又给她披了一件自己的大棉袄。
从门口出来，正好看见李锦正站在出租车旁边背着书包等着她，顾骄感觉鼻尖被冷风吹的有点发酸。
李锦看着顾骄一身装备有些楞，走过去动作自然摸了摸顾骄的额头，额头不烫，顿时松了口气。
顾骄怕头疼，怕的要命，有一次严重的已经拿自己的头去撞墙，墙上被沾上了一片血迹，李锦真的是被吓怕了。
老冯看着这熟练的动作头上青筋猛的一跳，但介于顾骄生病，忍住了没说什么。
李锦又动作麻利的亲密的拉紧了顾骄的衣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嗓子疼，咳嗽！”，老冯没好气的说了声，瞪了顾骄一眼，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顾骄被瞪的挠了挠头，莫名其妙。
李锦道:“正好有车在这里，直接去诊所吧”
老冯关上大门，转过身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你别去了，上课去吧”。
“请一天的假没什么事”，李锦看着顾骄，“再说小花自己待着肯定也很无聊，我还可以去陪陪她”。
顾骄摇摇头，示意他去上课，李锦看着她笑了笑，执意要去陪她。
老冯叹了口气，“随你的便”。
冬天的诊所总是人满为患，极其吵闹的。李锦排了好久的队才有一个输液的位置。诊所里被扎针的小孩子吓的哇哇大叫哭声响亮，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旁边还有老人震耳欲聋的咳嗽声，一片乱七八糟的景象。
但顾骄此时却是很高兴的。
想起几年前医院的那个男孩子，应该是因为得了阑尾炎一直哭哭啼啼的，那么小的哽咽声都可以让她心烦意乱，如今这种一团乱麻的环境，竟让她生出几丝温暖来。
顾骄能说话了，指了指旁边的早饭，对李锦说，“粥！”
李锦坐在床头，用手试了试粥的温度，给她把床桌支起来，又动作熟练的把自己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再喝点热水”。
顾骄被照顾得很熨帖，笑眯眯的看着李锦收拾。
老冯交完费回来斜着眼睛问顾骄，“你自己是没长手吗？指使人倒挺顺手！”
顾骄立即装模作样咳嗽起来，“难受，得了一种不能自己端粥的病”。
说完，就真的咳嗽起来了，嗓子刚刚能说话，一句话说的太长了。
李锦笑着看着她胡闹，把勺子递到她手上。老冯转过身去，真是没眼看。
护士端着盘子来扎针，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个实习生，明亮的眼睛惊讶的看了李锦一眼，露齿一笑。
不过李锦的心思都在顾骄的身上，看着她双眼紧紧盯着人家护士。
护士小姐姐挂好液体，在顾骄的左手上慢慢进针，动作严肃而认真。顾骄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手背上一阵疼，“嘶”的一声，护士手忙脚乱的拔出针头，一缕血喷了出来。
李锦皱着眉赶紧拿胶贴摁住针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扎穿了”。
顾骄摆摆没被扎针的手，“没事没事”。
护士抿抿嘴，手指哆嗦的又在顾骄右手扎第二针，见到回血，兴奋的打开调节器，但是液体依旧不往下流。
顾骄只感觉手上的血管一阵阵疼，动了动手想拿开，老冯把她手摁住，将止血带拿了下来。
护士顿时尴尬一笑。
液体扎好，护士脸上一片通红，“真的不好意思，我…我刚来，有些紧张”。
顾骄又摆了摆身负重伤的左手，身残志坚道，“没事，谁都有第一次”。
护士同手同脚的走了，有些兴奋的走到下一个病人那里，到顾骄明显看到病人眼中的抗拒和畏惧。
笑的她差点被口水呛到。
李锦摁好顾骄还在流血的左手，训斥道:“别乱动”。
中午走的时候顾骄找到那护士，“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你，能加你微信吗”
小护士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拿出手机，“好呀，你扫我”。
顾骄拿着到手的微信又一次念出名字。
“聂岚”。
“你够了没有？”，李锦坐在床上伸手抢过顾骄的手机，翻看着顾骄的聊天记录，等看到可爱，眼睛漂亮，酒窝等词汇时，李锦的嘴角微微一抽。
“你们女生真奇怪，扎针扎出的友情”。
顾骄满脸星星眼的问他，“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李锦认真的看着顾骄的脸，想暗自对比一下，但想了半天他却发现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记清楚，于是道，“哪里可爱？”
“笨笨的啊，而且眼睛里充满星星”。顾骄双手挥舞给他比划起来。
李锦看了半天，心说谁能有你眼睛里的星星多，灿若满天星辰。
他嗓子突然干涩，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玩手机，突然看见来了新的消息。
聂岚:“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李锦想了想，回道:“有啊”
聂岚:“是不是今天上午的那个男生？真的超帅的哎！”
“你怎么知道？”李锦盘好腿一字一句的打上去。
“嗡嗡”，又有新消息，李锦刚要打字，被顾骄眼疾手快的抢过了手机。看过新消息，顾骄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脖子。
李锦凑过去看了一眼，轻笑出声，因为上面写着，“因为他对你很好啊，谁都会看出来的好吧”。
顾骄眼睛滴溜的转，手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像呼吸的空气都燥热的起来，刺激的她喉咙发痒。
然后她就真的咳嗽起来，咳的泪眼汪汪。
李锦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手在她背上一下下的拍着，没有再说话。
他看着她手足无措样子，舌头猛的顶紧了后槽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早晚会为我迈出来的，不管时间多久，只要你肯往前走，所有的无助与不安，我都会帮你埋在往事的尘土里，一遍遍加实，永久封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