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深夜轻功试丨阿闲迫入左宗门】
又是晌午时分,日头正盛,好在相思酒馆后院的那棵老樟树枝繁叶茂,甚是宽容地替阿闲遮挡了那毒辣的热气。
酒大娘忙活了一圈,终于有了闲暇时间,她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往后院走,看到阿闲的时候,她正趴在吊床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阿闲,二河的事情怎么样了?怎么今天连缺子都没见着?”
阿闲宛如咸鱼一般,艰难地翻了个身。
想起昨夜赶到罗浮灯市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唯有那万盏彩灯燃而未绝。
她怕自己看落了,整个灯市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最后在刻着“罗浮灯市”的牌坊上发现了一只飞镖,镖上有一张纸。
“你失约了,人和东西都归我了。不谢。”
……
“事情就是这样。”阿闲摊了摊手,吊床跟着微微晃了晃。
酒大娘叉着腰调笑她:“没想到我们小阿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不仅招惹了穆家二公子,还和鬼面盗尊有牵扯。啧啧啧,不错不错,有长进。”
阿闲被取笑地有些羞愤,便急忙纵身而下捂住酒大娘的嘴:“我可不想招惹此般是非,都是二河缺子招来的锅,你说我冤不冤?”
“事已至此,便只好见机行事了。”
听及此,阿闲眼睛忽然一亮,也不在意刚才被酒大娘狠狠拍开的手有多疼痛,忙问道:“酒大娘你有什么办法?”
酒大娘给了阿闲一个暴栗:“不准叫我酒大娘。”
“是是是,相思姐有何高见?”
“二河的事情与穆家三小姐有关,眼下与穆家三小姐失踪相关的线索便是老神通。”
“老神通是不会见我们的。”
酒大娘轻拍了阿闲的头:“我话还没说完,你这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阿闲乖乖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您请继续”的模样。
“你不是说你已经跟穆家二少爷说过这件事了吗?”
阿闲点点头。
“我想,这几日,他一定会来樟木巷的,你守着便是。”
阿闲又点点头。
“至于缺子的事情,就有些难解了。”酒大娘杵着下巴陷入深思:“鬼面盗尊约你罗浮灯市见面,你失约,缺子便被带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线索,是希望你去找他,还是……”
阿闲捂着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想说话,酒大娘给了个眼神,阿闲终于敢大口喘气了。
“他若是希望我去找他,便应该留下一些线索才是,可是除了那张字条,便什么都没有了。”
“对了,他约你在罗浮灯市,是为何事?”
阿闲浅浅地回忆了下初见的那天晚上:“他说是为了和我比试轻功,若我赢了他,便将铃铛还我。可他的轻功分明就在我之上,何必大费周章地要与我比试?”
酒大娘赞同地点了点头:“而且,他为何要约你在罗浮灯市?”
“罗浮灯市有什么说法吗?”
酒大娘回忆了一番,那的确是在阿闲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据说以前,罗浮灯市叫罗浮夜市,因为靠近南浦大陆的母亲河忘江,商船尤为多,往来的客商更是络绎不绝。原本只是用来提供商船休憩的一个小市场,不知何时,变成了是南浦大陆最热闹的夜市。
后来,宵禁取消,城门不关,城中百姓们相约出来走夜,点灯,买小吃,歌楼酒肆迎来送往,万盏彩灯不明不灭,年年岁岁日日夜夜燃烧,因此易名,罗浮灯市。
“可如今的罗浮灯市,二更天的梆子声响便无人烟了?”
从阿闲懂事开始,她所知道的罗浮灯市,便是深夜只有万盏彩灯的夜市,全然不像酒大娘说的那般热闹。
“中元夜,鬼门开,罗浮灯市几人回。”
“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的中元节,罗浮灯市出现了鬼怪,七大门派合力围剿,两败俱伤。”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连说书老头也没提过。”
“这是南浦大陆的秘密,等像我们这一辈的人都故去了,这件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七大门派合理围剿罗浮鬼怪,不是更应该被世人皆知以为楷模吗?”
阿闲像是一只好奇的小野猫,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酒大娘,这未曾听过的传说让她充满着好奇,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谈及罗浮灯市的初衷。
“阿闲,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酒大娘不愧是酒大娘。”
年纪够大,知道的秘密够多。
闻言,酒大娘抓起阿闲的耳朵,扯得她嘶哑咧嘴,抱头求饶道:“相思姐,姿色不减当年,相思姐是我们樟木巷里一枝花,无人能敌,美貌天下第一。”
酒大娘放过阿闲和她的耳朵:“秘密你可以不知道,但是半夜三更地约你去罗浮灯市,原因,你岂不是明了。”
阿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疑惑。
“鬼面,或许,就在罗浮灯市。”
阿闲更疑惑了。
“七大门派围剿罗浮鬼怪后,灯市便再也没出现诡异的事情了,但是此后也便再也没有人敢在二更天后来罗浮夜市,不久后,江湖上便出现了鬼面盗尊这号人物。”
“可鬼面盗尊神出鬼没,怎么会将自己的老巢告知于我?”
“他并未告知你,此番也都是我的猜测。”酒大娘继续说:“既然毫无线索,倒不如照我说的试试。”
阿闲怏怏。
这下好了,白天蹲着穆九怀,晚上寻着鬼面盗尊。以往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咯。
“二河缺子,现在可不是我欠你们俩烧鸡了,是你们俩欠了我命,大恩大德,你们也没有钱可以回报,这辈子就给我做牛做马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如此这般,是不是应了一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罗浮灯市上飞来飞去的阿闲,正自言自语道,突然听到了有人回应她,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吓人。”阿闲闻声望去,只见灯市最高的罗浮塔上,坐着一个人,是鬼面,依旧一袭红装金盔。
“你不是也没睡?”
“你果然在这!”阿闲不想与其多言,便一个纵身一跃,上了塔顶,“把缺子和铃铛还我。”
“不还!”鬼面倒是嘻嘻哈哈的一副模样,将伸在栏杆外晃悠的双腿收了回来,一个纵身离开塔顶。
阿闲急忙跟上:“你把缺子带去哪里了?”
鬼面一个转身,稍等了一会儿阿闲:“那位缺子,我在拜托他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自然会回去的。”
“凭什么让缺子帮你做事?”阿闲上前一步,显得气势汹汹。
鬼面立马转身飞走,任凭阿闲满灯市地追他。
“江湖人尊称你一声盗尊,你便应盗亦有道,何来为难我等小人物,岂不是污了您的眼?”阿闲依旧不依不挠。
鬼面突然一个急转,绕道阿闲身后:“先等你赢了我再说。”
阿闲苦恼,心想着,师父呀,你可千万别怪徒儿给你丢人啊,不是我要跟人家比,是这鬼面盗尊实在高深莫测,徒儿眼下只好依着他来了。
“笃笃———咣咣——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此时的罗浮灯市,一红一黑的身影快速经过,如风一般,打更人的头上,偶有几盏彩灯微微晃动。
“鬼面大人,请听我一言。”阿闲气喘吁吁地站定,鬼面也有些疲惫地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我想通了,今夜我们是分不出胜负来的,这样吧,你把铃铛先还给我,我把缺子抵在你那里,随你怎么处置,等何时您空了,我们再战,如何?”
“哈哈哈哈哈,你那位缺子朋友听到可要哭了。”
阿闲摆摆手:“不会,能有幸为鬼面盗尊做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鬼面将铃铛拿出来,在阿闲面前晃了晃,露出的半张脸,不似方才那般嬉笑:“下个月初,七大门派在左宗门论道,你去替我找个人。”
“左宗门?”阿闲一把夺过铃铛:“你该不是戏弄我吧。”
她一边将铃铛挂回脚踝上:“且不说你轻功在我之上,再者我一无名小卒,如何去的了左宗门替你找人呢?”
鬼面似乎早就猜到阿闲的想法:“缺子说你让他幻化你的声音来拖住我,是为了去穆府,我想,你是不是和穆府有什么交情呢?”
这个缺子,嘴巴是属漏斗的吗,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说。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被穆府的人抓了,我只不过是去偷偷查看罢了。”
“九鞭门的背后是穆家,你可知?”
“略有耳闻”。
樟木巷这个小地方,就属消息最灵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看,去左宗门的法子,我都替你想好了。”
呃......
“你这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这人如何?”
“卑鄙。”
“呵呵呵,习惯便好,我保证缺子和二河能性命无忧,你替我去左宗门找人,此等交易公平公正,你有何担忧的?”
阿闲实在想不通:“你为何偏偏要让我去那里找人呢?”
“我看你的轻功路子,有些眼熟,和我在左宗门查到的有些相似,我想,或许,左宗门里有你的老熟人?”
师父?阿闲心下大惊,但又觉得不甚可能。
八岁那年,师父突然离开,连一封信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曾留下,她一度以为,师父是被仇家追杀,才如此不告而别的,而且师父说过自己无门无派,又怎会出现在左宗门呢。
“你要找何人?”
“你这是答应了?”
“何人?”
“穆九歌。”
“穆家三小姐?”
此时三声鸡鸣天亮,阿闲隐隐觉得,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