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日常爱情
在端木禾眼里，柯姑娘是美的，是最美的，美在他眼里。
他看着她看书眼睑低垂时，一股迷人的知性美，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光着脚追上去，赠他一个回吻。
他看着她系着围裙在厨房认真择菜，浑身充满烟火气息时，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冲他傻笑。
他看着她在院子里打理花草蔬菜，像个误入人间的小仙女，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追上他，调皮地把泥巴涂抹在他脸上。
他看着她走在自己前面，轻轻缓缓，安安静静，背影是如此飘逸温暖，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纵身跳到他宽厚的背上，缠着闹着不肯下来。
他看着她在沙发上打盹，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像个可爱的小孩儿，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懒洋洋地笑笑，张开双臂求一个抱抱，然后换个姿势继续睡。
他看着她在集市上跟菜贩讨价还价，冲人家笑的那么傻气真诚，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在众人的围观起哄中红着脸假意踹他一脚，在他耳边警告：“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是耍流氓。”
他看着她在工作室打磨一件家具，眉头皱得很紧、很严肃，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温柔呵斥：“边儿去！别来添乱！”
他看着她站在太阳下晒被子和床单，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做着琐碎的家务，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把他追回来，把床单塞进他手里，然后自己歇下旁观。
他看着她依照食谱把牛排煎成焦炭，鼓着小脸儿百思不得其解的可爱模样，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拉住他的衣角，气馁地嘟着小嘴儿把厨房还给他。
他看着她发现报刊上自己的作品得奖时，投来一个傲娇的眼神和一个自鸣得意的笑，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缠着他炫耀很久很久，要表扬，要夸奖。
他看着她看动画片时，不顾形象捂着肚子笑到前仰后合，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她会完全忽视他，只顾自己开心，当他不存在。
他看着她看电影太投入，跟着剧情哭个稀里哗啦，会忍不住吻她一下，然后关掉电视机，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在被窝里扯着自己的睡衣当手绢，沉浸在悲情里哭一哭……自己好好嘲笑她一番，直到她发火，化悲痛为惩罚……
他看不见她，会不自觉地找她，他看着她，总想吻她……
在柯立人眼里，他是有魅力的，有致命的魅力，疯魔到她眼里。
他的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都像是一颗蜜饯，让她品尝到甜美。
他的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都像一个投进心湖的小石子，让她的心倏地激动一下，然后泛起涟漪，酥酥痒痒。
他的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都是爱的触碰，都是真实的许诺，让她相信幸福是踏实可见的。
他的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都是肆无忌惮的宠爱，让她恃宠而骄，像个孩子一样敢天真，敢撒野。
在这人间烟火里，他们成了彼此的宠物，成日里赖着、粘着、缠着也不觉得腻歪，他经常枕着她的腿像猫一样小睡，她会看着书捋捋他的毛，抚抚他的背，捏捏他的小爪子……当她枕在他腿上睡去，他亦如此。
他们的小日子，温馨浪漫常有，相杀的时刻也不少，他们也会因为小事吵架，会生气，也会冷战，也会被彼此的固执搞到恨不得掐死对方。
柯立人有时候突然灵感冒泡，会半夜爬起来去工作室绘图，甚至拿起工具制作、修改自己的作品，端木禾找不到枕边人的时候，会带着十二级风力的起床气把她拖回来，骂上一顿：“柯立人！大半夜不睡觉，你身体是铁做的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啊？你不睡，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睡眠时间啊？我半夜醒来突然找不到你，会着急你知道吗？你看看自己，一身木头味儿，把锯末都带到床上了，脏死了！赶快去洗澡！”
她懒洋洋得打了个哈欠，“天亮了再洗吧，我困了，先睡了。”
“不行！这么脏怎么睡？快去洗澡！”
“我去工作间睡。”
“不行！你要跟我分居吗？”
“那我睡沙发上？地上也行。”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洗洗就没睡意了，要不你先忍忍？”
“怎么忍？那一堆木头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寄生虫呢，都要被你带到床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
“谁让你半夜跑去锯木头了？神经病嘛！”
“我出去睡还是你出去睡？”
“你一心想要跟我分居？”
“你不是在嫌弃我吗？”
“谁嫌弃你了？我是讨厌你随身携带的寄生虫。”
“带了怎么办？我洗完澡就天亮了，谁都不用睡了。”
“谁让你半夜犯病锯木头啊？你不知道睡眠很重要吗？”
“我突然有了想法嘛，如果不及时记录，灵感就消失了。”
“你的木头比你的身体健康和我们的家庭和谐还重要？”
“没有可比性嘛！”
“你牺牲了你的健康和我们的家庭和谐半夜去锯木头了！”
“以后我不去了，我先睡了。”
“你这么脏怎么睡？”
“我能睡！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别管我就行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不管你，我管谁？”
“我要睡觉！”
“不行，你去洗澡，我习惯抱着你睡。”
“还有两个小时天亮了，洗了澡就没时间睡了，你马上又到时间逼着我起床、吃早餐、散步了。”
“吃早餐、散步都是好习惯，你必须要习惯。”
“我先睡，睡醒了吃，好吧？”
“先洗澡，洗干净了才能保证睡眠质量。”
“我要睡眠数量，睡不饱我会暴躁的。”
“你自找的，半夜锯木头，怨谁？”
“我有罪，我先睡。”
“洗澡！”
“我睡着了。”
端木禾看着她赖皮，裹着被子倒在地毯上，一脸哭笑不得，只能妥协，把她抱回床上，捉住她的手，狠狠咬一口。
端木禾一边端着水果盘削苹果皮，一边训话。
“一堆苹果当然要先挑着好的吃！”
“坏了一点点的就会被浪费啊。”
“坏的浪费了也不可惜。”
“不可惜，可耻。”
“你敢吃那个坏的，我会让你连午饭一起吐出来！”
“暴君！”
“苹果要削皮吃才健康。”
“你不是说这是咱们山上果园绿色无公害的，我泡过了，洗得干干净净的，果皮很有营养，不要浪费。”
“果皮上有农药残留，也附着了很多空气里的脏东西，对身体不好。”
“我喜欢吃不去皮的，脆脆的，很爽口。”
“不行，要去皮，我削完了你再吃。”
她迫不及待拿起一颗，连皮咬下一口。
“吐出来！都说不健康了。”
“好吃！”
“吐出来！哎呀，脏死了，你是猪吗？”
“你要尊重我的饮食习惯。”
“好习惯当然会尊重，坏习惯要改的。”
“我都连皮吃苹果半辈子了，改不了。”
“所以你生病了啊，要改，吃东西不能像猪一样不讲究。”
“你很啰嗦！”
“你很脏啊！”
“你很专制！”
“我是为了谁啊？”
“你就是霸权主义，什么都要管我，什么都想改变我！”
“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
“我就吃皮。”
“你吃！吃多点！吃死算了！”
“哼，我偏不吃了，你想让我死？然后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就不！”
“不可理喻！猪一样的女人！”
“强迫症！要治！”
“端木禾，你看见昨天我从树林里带回来的树根了吗？”
“劈了，在壁炉里。”
“喂——你疯了？”
“你不就是捡回来烧火的吗？难劈得很！”
“那是我要做成根雕的！是艺术品！是未经雕琢的璞玉！你怎么能给我劈了烧火？”
“你为了一根烂木头跟我吼？大不了一会儿再去给你捡一堆回来，让你雕个够。”
“哪那么容易？即使捡回来别的，也已经不是我一见钟情的那根了。”
“天冷，咱们家要烧火取暖的，它也算死得其所了，我会感激它的。”
“啊——端木禾，你这个一窍不通的艺术白痴！你毁了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
“过分了啊，我还没一个枯树根重要吗？”
“那是不可再生的，可遇不可求啊！”
“我也是不可再生的，可遇不可求！麻烦你搞清楚！”
“大白痴！”
“你最好重新组织语言啊，不然我生气了。”
“我快被你气死了！以后我的东西你不要碰！”
“你以后不要把垃圾带进我们干净整洁的家！”
“偏不！”
“壁炉会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
不管是吵到面红耳赤，不管是吵到不可开交，不管是吵到天崩地裂，不管是吵到地动山摇，这些都是小事，对于两情相悦、懂得珍惜，知道感恩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样的“战争”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
端木禾看到她个人的很多书籍扉页里，都端端正正写着“端木太太”这四个字，这个名字就是他们的爱情。
她写道：端木太太，不只是一个称呼，不只是一个身份象征，不只是一个关系诠释，而是我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跟一个人密不可分，喜怒、悲欢、生死都有了归处，终结了孤独。
柯立人在他的《法律宝典》里，找到了一张写满To do list的字条，他写着：
建一个舒适的木屋，成为她的秘密基地，让她想一个人的时候有地方可去。
报名体验烹饪课程，学几道她最爱吃的菜。
跟她学画画，至少画一张她的肖像。
每年酿一坛野葡萄酒，来年她生日的时候，允许她尝一杯。
每一年春天种一排树，即使我们走了，它们会替代我俩站成永恒。
每一年的春节，全家人不管在哪里，只要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情人节，高调宠她，时不时给她一点惊喜。
庆祝六一，送她礼物，带她去海洋公园坐旋转木马、参加园游会、为她和她喜欢的卡通人物合影。
带她去海洋馆跟海豚亲密接触，带她去水族馆看海底世界，听她惊叹，看她笑。
带她一起乘坐摩天轮，看她雀跃又胆怯地欣赏高空风景。
带她住在海上小屋，在波涛中入睡，在海浪中醒来。
带她去京都看樱花。
带她去看一场七彩落叶雨。
去希腊圣托里尼看日出夕阳。
去北欧，追极光。
带她走我走过的街道，吃我吃过最好吃的美食，跟她走她走过的路，看她看过的风景。
工作再忙，分开不能超过一周，每周至少正式约会一次。
不许冲她生气，不许发怒，不许冷战，不能忘记她只是个单纯敏感的孩子，不能忽略她只是个不会长大的小女生。
爱她，你已经荒废了17年，不许辜负余下时光。
爱，则深爱……
柯立人默默合上他的书，把书贴在胸口上，心中燃起团团爱火，被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不可言喻……
他，是她忍受了十八般煎熬闯过十八层地狱得到的奖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