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罗城内，某处湖畔庄园里，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正缠着她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的外祖母，非要让她再讲一遍关于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抱着外孙女坐在湖岸边的草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又开始讲起了那个经典的故事。
白雪公主的故事还未讲到一半，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就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然后将她们团团围住。
带头的胖子咳嗽了一声，接着语气平淡的和老妪说了一句话。“请问您就是黛娜女士吗？”
“我不是黛娜女士，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老妪假装自己不是，又假装疑惑地摇了摇头。
胖子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那上面有她挥舞小旗的模样。
“说吧，您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那胖子捏着照片，粗大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黑色指环，老妪一看，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胖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乃是保罗城瑟尔局的总局长，更是保罗城城主卡兹克的最大狗腿――库德。
老妪没有说话，只是往湖中望去，水中倒映着她摇摇晃晃的影子。
看到老妪有点紧张，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乐道：“昨天中午这老东西站在车上又唱又跳的，可是神气的很啊，今天怎么就这副德性了？”
老妪回过头来，表情比刚才冷漠了许多，那双眼睛里也不再是那么和蔼可亲，相反倒多了几分凌厉。
“这位先生，想必你也非常清楚，我们约翰牛国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我是一个孤寡老人，也是一个为民请命的人，敢问库德局长，找我黛娜何事。”
库德到底是老江湖，肥嘴一开，立刻反驳。“黛娜女士，您真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啊，在我看来，您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摆布的棋子罢了，您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呢！”
几个黑衣人都望着戴娜，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昨天这个老东西神气十足，站在他们副局小舅子的车上跳来跳去，她跳也就算了，居然还唱起了约翰牛国的国歌，她唱国歌也就算了，居然还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扬言要他们给个公道。
你不是要公道吗？现在我们来给你了！
老妪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说我是一颗棋子，那我就是一颗棋子了？那我还说你就是傻子呢，请问你是傻子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回到了库德的身上，库德心里暗骂着，脸上却笑道：“您是长辈又是女士，您说我是什么，那我就是什么。不过，您刚才说我是一个傻子，那您可能是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疯子。”
老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神情显得有些慌乱。她清楚的都知道，在约翰牛国，疯子杀人属于无罪。
不错，在约翰牛国，疯子杀人属于无罪，前提是这个疯子要有一张医生开的证明。
当然，最后这个疯子到底有罪还是没有罪，取决于上头的心情如何。
老妪假装冷静，向胖子说道：“库德你可不要乱来，别忘你瑟尔的身份！难道你不想再赚马内了吗？请你想清楚一点。”
瑟尔是个能赚很多马内的职业，不过相比赚到手的马内，他们的名声就差了许多，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和狗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信奉的都是同一条原则：乖乖听主人的话才能有骨头吃。
赚大钱的行业都是高风险的行业，保罗城的一些瑟尔就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人辱骂、殴打、嘲笑。
可能是瑟尔们常年在维持秩序的缘故，所以在一些人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坏人。是一群帮着贵族老爷为虎作伥的坏人。
因此，在保罗城，瑟尔们狗腿子的形象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无论谁也改变不了这种畸形的看法。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住在东城街道404号的布兰妮。她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好瑟尔。
那个胖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潦草字迹的证明，温煦地笑着，笑容像阳光一样的灿烂，“马瑞先生是一个疯子，他有医生开的证明。”
一旁的马瑞点点头，立刻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老妪说完，立刻跪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见她如此，脸上都多了几分同情，库德也皱着眉，弯腰向她问道：“那么您说说看，您是错在哪里了？”
“这……”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很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只是知道刚才十分危险，怕了而已。
库德叹了口气，“其实您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而已，错的只是她而已。”
“她？她是谁？是那个买土豆的人吗？莫非那些小道消息居然是真的……”
“不要瞎猜哦！小心有人告你诽谤。”库德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买土豆的神秘人物居然真的是皇女殿下，这真让黛娜始料不及。
明白了，了然。老妪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错就错在自己站错了队伍。
老妪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猫叫，随着那阵连续不断的猫叫，库德的脸色大变。
“马瑞，改变计划了，你赶紧给我杀了这个小东西！”
马瑞吃惊的看着他，就连一旁玩泥巴的小女孩也是满脸讶色。
小女孩用湖水洗洗小手，满脸委屈，“我很可爱的，我也会学猫叫哦，喵喵喵……”
随着小女孩的猫叫，库德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的可怕，老妪心中猛地震了一下，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然后指着自己的外孙女，用试探的口气问道：“请你别杀她可以吗？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既然是我的错，那么就由我承担一切的后果，一命抵一命吧。”
库德的声音异常洪亮。“对不起，黛娜女士，对不起，小妹妹。”
随着他的两声对不起，那个小女孩被马瑞的子弹击飞数米，然后掉进了湖里。
库德觉得马瑞的枪法太烂，又怕他手下留情，于是把头凑了过来，低声道：“年轻人，你好好看，好好学。”
他夺过了左轮枪，又对着湖水补了几发。一瞬间，湖水顿时变成了红色，马瑞也红了眼睛。
老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精神似乎是崩溃了，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庞，口中发出令人心碎的哽咽声。
“畜牲啊！你们这群畜牲！你们会下地狱的！”
库德收起左轮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
马瑞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看了一眼湖面，咬了咬牙，脚底抹油。
他心中想，这次自己已经拿了局长的大量酬劳，去别的国家安身立命就好了，反正局长就是主谋，他也不会抓自己的。
在马瑞转身之际，库德冷冷一笑，迅速掏出左轮枪，仅仅一发子弹，便将这个愣头青就地正法。
那些剩余的黑衣人先是愣了一会，然后一起呐喊：“攘除邪恶，正义必胜！正义万岁！”
老妪立刻明白了，像在哭，又像在笑，她此时已经疯疯癫癫，神情也难以分辨。
库德看着这个老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那么问题来了，这就是皇女殿下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库德并不知道，库德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只清楚，只有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更加受宠。
一只听话的恶犬，谁不喜欢呢？
库德很有信心向世人证明：给有权人当狗，没有什么不好。
庄园外面，一个金发少女背对着光，但那少女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辨。
她转过身来，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总算舒服了。”她这么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