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特别累,中午的时候他差点就忘了要来抄小黑板,也是王腾下课后来找他拿饭盒饭卡才提醒了他。
啊,真烦呢。
他到办公室要登记的纸,涛哥却说方思思先替他拿了。
方思思还是比他早到,于是他走到方思思旁边,她占了左边,他便自觉到了右边。
周一大家的卫生情况总是差一些,登记纸上登记的人也多一些。
方思思发现他走到旁边就放下了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一沓纸分出了一半直愣愣地伸直了手递给他,还抿着唇笑了一下。只是似乎想说什么,一抿唇就什么话都堵在嘴里了。
他接过纸,却见她还看着他。
应该是打招呼的意思。她在等他说话吧?
“嗨。”他如她所愿打了个招呼。
果然她马上就说话了:“嗨。”然后笑得更开心了,转脸重新抬起手继续抄小黑板。
然后抄着抄着她就整个人不知不觉往右挪了一小步的位置。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下,正式开始抄了起来。
今天两人都不是很有兴致说话的样子,默默地抄。
海鸣丢下粉笔之后瞥了一眼旁边的方思思,她也正好差一点抄完。
“明天可以不用这么早来的,你也还没有吃饭吧,先吃了饭再过来,抄完就正好一点回去午休。”他似乎想起来什么,这样说了一句。
“嗯。”方思思轻轻地答应了。
“抄完了吧?我帮你还回去,你直接回去吃饭。”他伸出手向她索要手中的登记纸。
她犹豫了一下,将登记纸递了出去:“谢谢。拜拜。”
“拜拜。”
然后她到旁边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向了宿舍楼。
他瞟了一眼她的背影,捏着纸横穿过回宿舍的人流,冲窗口就往宿管桌子前丢。
不过方思思显然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周二的中午,陈海鸣吃完饭姗姗来迟,她已经差不多都抄完了,她依然替他把登记纸领了,只是侧过头对来迟的他笑了笑,说:“嗨,我抄完了,先回去吃饭了,拜拜。”然后把纸交给他。
于是周三的中午,陈海鸣只能一下课就过来,终于比方思思早了一点,也礼尚往来帮忙拿了登记纸。
方思思只是笑着和他打招呼,完全看不出意外的样子,也没有多余的话。
不过成就感还是有一点的,毕竟她一开始连招呼都不会跟他打一下,似乎他已经被她纳入了某个范围圈。不过又或者是因为他第一次见时和她说过话,所以她觉得于情于理要打声招呼,若是假装看不见会觉得心里有负担呢?
两个人各在一边抄完,然后各自把登记的纸还了回去,说了一声“拜拜”分别,再无然后。
似乎除了第一天的热络,两人都回到了冷淡期。
周四,陈海鸣不好让她一人早到先抄,还是选择了一下课就回宿舍去。
只是他抄了一行,又一行,方思思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怎么了?
直到他抄完自己那边的,方思思还没有出现,手上的登记纸还有一半的内容没有抄上去——那是她的部分。
他想:“算了算了,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范围,老子就勉为其难顺便抄了吧。免得又要被说不抄完,有一说一,不是想帮她啊。”
他犹豫过后重新捡起粉笔走到她那边抄了起来。
等他抄了一半,方思思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抱歉啊迟到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抄完回去了。”
“没事,本来就没要求要早到。刚刚有事情吧?”他只是在她来的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完全停下抄写。
“嗯,我来吧,谢谢你。”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拿起一支粉笔准备接手。
不过他没有直接给她,就充当支架替她拿着纸,然后在要写在他手边的就帮她写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史无前例的正常,不再是方思思有意识地有多远躲多远,而自然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四的情况一直都还好,任务轻一些,两个人合作很快就完成了最后的内容,明天两个人就都不需要再来抄写了。
“我来迟了,这个纸就我拿去还给宿管,你先回去吧,拜拜。”她已经没有喘得那么厉害了,拿走他手上的登记纸就往办公室走。
真是谁也不欠呀。
他也连忙说了声“拜拜”,看着她敲了敲宿管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似乎听宿管说了话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把登记纸放下,离开。
因为来往还有些学生,他也并没有看得很清楚,等她离开办公室,他也转身回自己的寝室楼了。
第二天就是周五,又得在学校度过周末了。
遗憾的是,这一周不会再有多余。学霸钱复出去比赛,王腾虽然嘴上叫着让海鸣陪自己,却似乎总有别的事情可做。
在偌大的校园,高一的小弟走了,虽然他在高二高三也有人,但谁都有自己的生活,在规矩甚多的校园始终学习才是所有人的主业。高中的大家非上课时间其实并不多,更何况即使有非上课时间,吃饭休息或者做其他特定或特殊的任务,总有事情可做,时间总是会没有的。他从不爱做不识趣的事情,既然他们还要学习,那就学习,在校园当校霸小弟,无非是多了一行副业,得闲愿意的时候就帮忙做点事情,或者讨点什么好处,给自己生活添点乐趣,不高兴那就别做了。
这时候,到头来他谁也找不得。
好像还有方思思。
算了,他跟人家也不熟嘛。
每个校园总有那么一点点风景,或者僻静的小道,他就走在这种地方,看着月光下水池的点点鳞光。
他第一次走这种地方,只觉得无聊极了。周围一安静,心里烦躁的感觉便抑制不住地往外跑,完全什么都想不了,甚至想把自己破坏掉。
“哒,哒,哒,哒……”
忽然,右边传来了其他人缓慢的脚步声,他立即躲到旁边,却看见方思思从他刚刚走过来时的路径也走了一遍。她的步伐慢得很,微微低垂着头,放下嘴角平静得冷漠的面容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可怕,仿佛带着不自知的仇怨,然后顺着小路越走越远。
她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在。
他本可大大方方地出现,只是他似乎忽然有了校霸包袱,不愿意出现在她面前,免教她猜测所谓的校霸是不是也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也不想出去打扰她,特别是见过她此刻的样子,再也不能相信她是平时看起来好脾气好欺负的乖乖女了。
既然谁都有自己的事,那就这样好了。
自从不再跟方思思一起抄小黑板,这个人的痕迹又慢慢淡下来了,虽然偶尔也会碰见,但是不再会一周遇上九十次,渐渐变成了两人偶尔当面碰上,打声招呼或者点点头,有时候她会热情洋溢地say hi,有时候会温文地微笑,有时也会高冷地点点头,不过态度总不会太差,似乎已经是最普通的朋友了呢。
海鸣还是过着上课不听,没事去管点校园小事,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回宿舍睡觉的生活,即使当了校霸也仍然生活枯燥,完全不懂那些可以欢笑的人到底是干了什么才那么好笑。
很快就又混到了周五,刚放学的小弟给他发消息说在校外和二中的人有争执。
校外,看来又得打一场架了。
在校内,什么事情都好处理得很。毕竟大家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撞上,更别说大家有名有姓,找个人去搞点事情容易得很。打架基本不会有,有也不会很严重,校内基本上是全监控的,死角很少,有专门的人负责监控学校的每个角落,尤其是他这种“重点人物”更是被盯得死死的。随时有人出来控制事情。
但校外就不一样了,出了校门,那就是“法”外之地。海鸣上的五中,旁边是二中,远一点的有城中、南中、一中。基本上远一点的都牵扯不到,所以相近的五中和二中就是冤家,矛盾从来就没少过。
他找好位置翻出校外,找到了正在僵持的两方人。
“鸣哥。”几个小弟先后都叫了一下海鸣。
“陈海鸣。对吧?”对面领头人也先直呼他名字。
他略微点了点头,瞟了一眼自家小弟,然后才斜视着对面的人。
“鸣哥,他们……”小弟一号李导准备解释情况。
不过海鸣却摇了摇头,右手一抬作出停止的手势,慢慢说道:“想挑事,自报家门,总要的吧?”
“你不会不认得老子了吧?”对面领头挑衅地冲着海鸣笑。
“你笑什么,自报家门是礼貌,如果你觉得你没有家教不讲规矩,随便笑,请便。我们看着你笑也不是不可以。”
“好,陈海鸣,给老子记住,老子是二中新转学来的陈海生。这老子也自我介绍完了,现在跟你叙叙旧总可以了吧?这上周四晚上的事情,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上周四晚上啊?我想想,好像是有个憨批想打我没打到。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他出招很菜,拿着一根棍子,忽的一下从后面打来,可惜那天他动作太明显,被我一下子躲开了。”身后的小弟先笑成了一片,差点搞得他都忍不住笑出声。
“陈海鸣,你跟老子耍嘴皮子可没有用。”
“当然,你要是记得是谁打得你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的话。我以为你这次能有点长进呢,小兔崽子赶紧回去,像辛巴一样勇敢成长之后再来找我吧。到时候你要是来当我小弟,每天负责ctrl就好。”
“说的什么玩意?你他妈叫谁小兔崽子?当你小弟?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都听我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不管你怎么想,全都听我的!这是你的问题,你必须解决!不要闹了,你就来当我小弟,我可以给你一套清朝的红色官服给你穿。”
“陈海鸣,你有病吧?你这个人是不是脑溢血啊?”
啊哈,玩大了,陈海生似乎完全不懂这些梗呢,但是还是很想玩梗呢。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带恶人,打老莱莱的人就是你?别给我逮住了,不然有你好果汁吃。”
啊哈哈哈,陈海生看起来好生气呀。
“陈海鸣,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以后二中校霸就是我了,今天带小弟来看看你,别不识好歹。”
啊哦,事情大发了啊。
“多余没打你这个孙子?”既然陈海生有意挑衅他,他也不得不回应了啊。
“和平让位。他现在和他小女友一起奋发学习呢,好感人呀。”
“那你酸什么啊柠檬精?”
“老子干什么妒忌一个被打得现在还在住院的高五大师兄?”
“什么高五?”
“没什么,今年他参加不了高考了,明年很快就高五了。”
“wdnmd,那你意思是打一架咯?”
“不不不,我不会跟你单挑,但是你可以试着单挑我们全部人。”
“呵。”
当陈海鸣放下耍嘴皮子,真正执起拳头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整条手臂一直都在颤抖。
他抓着陈海生打,身后的小弟也跟着和对面的人打。他不计受多少伤,只是追着陈海生一个人抡拳头,推推攘攘间,他必须抓着陈海生的衣服不让他逃离。
陈海生已经没有多少还手之力了,他专挑疼的地方打,却不敢下最狠的手。只能放下他,然后又和其他人打起来。
今天他的小弟本来就没有有备而来的陈海生那边人多,虽然不是第一次以少敌多,却第一次把打架打得那么狼狈。
最后打架的人都散了,有的中途逃了,有的撂下狠话,表示来日再战,陈海生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他赢了,身后小弟也都受了伤喘着气一个个都坐在地上。
他抹着嘴角的血,走到药店卖惨装作宁死不屈被打的软弱学生,才买到些伤药。然后将药分给几名小弟,说了些话,所有小弟都识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