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她在顾北的旁边站着,和他一起看下面喊万万岁的众人,突然有些恍惚,好像这句万万岁,她在哪里听过。没等她仔细想,身旁的顾北牵起了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她听见下面的人在喊皇后娘娘千秋。她也笑了出来,她身边的人还是顾北,那其他一切都和她无关。
顾北做了皇帝后,一如既往地关怀她,给她送新鲜的橙子荔枝,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可是她总是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对了,顾北没再来找过她了。
她觉得不对劲,顾北说爱她,在顾北还是储君的时候,他粘着她,说爱她一辈子。可如今,她对着这宫墙,觉得有些冷,好像因这厚厚的宫墙,顾北不来了,顾北的爱也不来了。
侍女阿桃如往常一样给她梳妆,夸着皇后真漂亮之类的话,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阿桃在她的额头上画了一朵漂亮的花。她看着看着,突然站了起来,她想去见顾北,因这花着实漂亮,她想给顾北看一看。
阿桃吓了一跳,忙问皇后娘娘要去何处。她说,我要去见顾北。这话说了出来,阿桃就立刻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不停喊着娘娘万万不可。
她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阿桃拦着她,而是因为她刚刚喊了顾北的名讳。顾北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她不该再叫他的名字,可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若我有天坐了这宝座,阿浅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呼我名字的人。这声音有点陌生,她好像认得这声音,也好像不认得。
阿桃以为是自己劝动了她,忙站起来扶着她的胳膊,向她解释:皇上说最近边关军事繁忙,等得了空,他就来看您。
她点了点头,顾北在忙,她便不去了。至于那声音,她失过忆,自那之后便偶有头疼,她只当是老毛病犯了。
本以为最多一个月,她就能见到顾北,可是顾北的口谕迟迟不来,他不来见她,也不让她去见自己。
她更加不安了,早就听说,皇帝初登大宝之后,要纳几个妃子。如今顾北不来,也没有消息传给她,宫里的下人都阻着她,她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她有点肯定了,顾北一定是有了新的贵人,顾北不喜欢她了。这个认知让她坐立难安,顾北答应过她,只爱她一个人,他不能食言。
在她想办法要见顾北的时候,顾北来了。
门口没有人通传,她坐在桌前画兰花,这是跟在顾北身边时的习惯,他说,要是有烦恼解决不了,不如去写写画画,写好画好,就畅意了。于是她一直记在心里,她正绞尽脑汁想把这花画得更生动,手突然被人握住了,她一僵,就听到那人开了口:不如在这里画只蝴蝶呢?
她回头,见是顾北英气的脸,突然红了耳根,她虽然做了皇后,可是顾北不来找她,更不曾在她这里过夜,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倒是最近的一次。
顾北没看到她泛红的耳朵,握着她的手在兰花上勾了一只蝴蝶,甚是好看。
顾北松了她的手,站起身来,她也跟着站起来,顾北替她扶了扶有些歪掉的步摇,眼里盈满了笑意,她见了,也跟着欢喜起来,顾北高兴,她便也高兴。
她正要说她很想他,下一刻从顾北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如一盆凉水泼了下来,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和期盼。
她听见他说,阿浅,我纳了云霄进宫。
她为这消息愣在了原地,又好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跌坐在美人榻上,恍惚间,她又听见顾北说,云霄要做皇贵妃,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她没想到,顾北最终没能舍得付云霄。她只觉得有些冷,她想,可能是冬天快到了。
等她回过神来,顾北早就走了,阿桃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
她张口想说点什么,又没能说出来,静了半晌,对着阿桃问,她何时来的。她坐了太久,也不曾喝水,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嘶哑。
阿桃听了,抖得更厉害,皇后既问了,她不得不回话,她知道皇后问的是皇贵妃的事,把头埋得更低了:回娘娘,是…半月前。
半月前,那时顾北还赐给她许多礼物,还说此生她是唯一,结果他带了付云霄来,这此生唯一,现在听起来未免可笑。
她站了起来,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阿桃忙要来扶她,被她拒绝了。她走到窗边,外面院子里的梅花要开了,只是还不曾落雪,她紧了紧披风,这披风似乎不够暖和,又或是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她就知道,果然是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