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西希很爱喝酒，无论是开心了，难过了，还是其他什么事亦或是一个很平常的时候，有酒的话她都会喝点，所以她酒量很好，而她喝酒又有度，喝得再尽兴也极少大醉过，这也是她经常浑身酒气，却甚少出什么事的原因。
可她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却从不喝酒，因为那时候容易无法控制，无法控制等于喝醉，喝醉了等于没有意识，没有意识等于任人宰割，任人宰割等于出事，出事等于无法挽回，无法挽回等于后悔，后悔等于愚不可及。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危机意识，却也破过两次例，一次是母亲去世头七那天，一次是现在。西希喝着喝着无法控制的同时，心中竟然荒谬的涌出一丝庆幸来，她不喜欢自己失控的感觉，不喜欢是刀俎上的鱼肉，不喜欢患得患失，所以，所以也许及时止损也是一件好事。
桌上的菜渐渐变得模糊，酒杯里的酒也趁着夜色更加诱人起来，她红着脸，第一次想要放弃，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想要放弃。
秦时眼看着西希渐渐失去意识，和卓然迷迷糊糊的抱作一团，还顺着卓然哼起歌来，他一晚上都紧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他用纸巾擦擦西希的脸，西希半睁着眼，笑嘻嘻的看着他，可眼中的泪分明还没有干。
秦时揉揉她的头，“回家吧！”
西希挥手拍开他，嘟着嘴嘟哝着，“不回，回什么家啊，我没有家。”
秦时手一顿，“怎么会没有家呢，花园小区，你忘了？”
她抱着同样喝醉的卓然好似想了想，过了好一会才说：“啊，我好像是有，在S市，我爸爸在那里。”
她抱着卓然的手紧了紧，又摇摇头，“可我不喜欢啊！”
秦时心里一酸，他从未听西希说过这些，年前她回到学校有一次和他们聊天，说道自己好像原谅爸爸了，说接受爸爸好像也不难。
也对，接受与原谅从来不代表喜欢，住进你努力给我营造的家里，也不代表那真的是我的避风港。
方正处理完事情后，从郊外赶回来已经是快晚上11点了，他打了很多次裴西希的手机电话，统统没有回应，打黎塘的她也只说不知道，但还是想要去看看，不管她还在不在。
庆幸的是鱼馆的打烊时间是12点，可他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少的可怜了，他直奔西希他们的位子而去，想过西希各种无聊中等他的模样，可见到她喝得大醉酩酊，还是微微惊讶，尽管他基本知道裴西希同志酗酒。
他站在一旁，看着背对着他在帮卓然擦脸的秦时，开口：“秦先生，我来了，辛苦你了。”
秦时脖子一僵，看到方正的脸时，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怒火中烧，想都没想一拳便甩了出去，方正眼睛一直在西希身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被打得退后几步直直撞上了屏风，还没有感受到疼，秦时的拳头便又要落下来。
方正连忙抬手格挡，一拳落在了手臂上，等秦时再一次扑来时，方正也出手还击，方正学过正式的搏击，秦时自然不是对手，不过二三招的功夫，秦时已经到了地上。
方正没等他起来，赶紧道：“秦先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误会你个头。我TM打死你。”秦时瞪着他，恶狠狠道。
秦时还要打，可鱼馆里的服务员都来了，拉着秦时纷纷劝解，人多，秦时自然也不好在人家的店里再打下去。
他挣脱服务员的手，阴狠的盯着方正，“要么滚，要么现在再出去打。”
方正不明所以，看了看趴在桌子上丝毫没有反应的西希，耐心开口：“秦先生，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不然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纠缠下去的必要，我要带裴西希走了。”
他说完，向裴西希走去，秦时猛的挡在西希前面，像头护犊的狮子，毫不客气的说：“你这人脸皮可真是厚啊，怎么她裴西希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你为什么可以在伤害了她之后，还能假惺惺的来接她，不回应她，却给她希望，你这是要拿她当备胎啊，高高早上的方先生。”
秦时的情绪极不好，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方正愣了愣，在他的生活中极少有这样的经验，更不会有人像秦时这样对他，说不愤怒是假的，不过他不擅长与人进行口舌上的争辩，也不会为了一个醉鬼失了风度。
他看着秦时，想着他说的话，也渐渐从话里咂摸出几分真相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伤害？指的是他的离开吗？
他说：“秦先生，请你先冷静一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未等秦时说什么，他马上接着说：“首先，如果你是在怪我，先前的离开，那我是可以解释的，当时我临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我也知道你们是在演戏给我看，西希大概也是想要得到一定的回应，但是，真的很抱歉时间有限，过后我会和她解释的。”
秦时不是傻瓜，方正着翻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大到颠覆了他的部分想法，他知道方正没有理由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
他动了动嘴角，问道：“那你走之前，怎么不留个话。”
方正颔首，“我有对黎塘说，让她告诉西希等我回来，她”方正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出口了，他看向秦时，秦时也看着他。
心照不宣。
方正想当然的不想说黎塘些什么，但是眼神却不善起来，任人都可以看出来黎塘的居心叵测，秦时也猜出些什么，但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啊。
“我给西希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方正说。
“大概调的静音吧，你走后，她很伤心，一直在喝酒。”秦时有气无力的说。
方正也能大概猜出来，看着西希叹了口气，“我能带她走吗？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秦时摆摆手，笑了下，“她醒来看到你，必然比看到我开心。”
方正拧着眉，走到西希身旁，将她慢慢的抱起来，西希挣扎了几下，扭着身子不肯让他抱，方正盯着西希红肿了的眼，突然俯下身心疼的亲亲她的鬓角，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裴西希，我该亲自和你说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裴西希安静了下来，方正揉揉她的头。
抱着裴西希走了几步，秦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说：“方正，她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人都在逼她放弃，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如果，如果你不喜欢她，没有勇气回应她的喜欢，那么请不要伤害她，不要对她说绝情的话，你把她还给我们就好，我保证她不再打扰你。”
他说：“方先生，我信你最后一次。”
方正站在那里很久，最后说：“好，我会很郑重很郑重的考虑的。”
秦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方正说，会很郑重，他相信他，因为他是方正，裴西希喜欢的方正，也因为他的周身气质修养，他极少看错人，这一次应当也不会错。
他走到卓然身边，拉起她，拍拍她的脸，“小桌子，起来了，我送你回家。”
卓然今天喝得多，西希喝了多少，她就陪了多少，她酒量不比西希，现在基本上是闹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卓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嘴里巴巴的说着什么，秦时一句也没听清，他结完账，拉拉拽拽的把卓然弄到了鱼馆外面，幸好在市中心好打车。
他们等着滴滴的到来，期间卓然吐了很多次，秦时觉得这是他做的最辛苦的一次保姆，等卓然再一次吐完，他转身时，吓了一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肃清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不似方正的冷淡，他却带了些许冷酷意味，不善许多。
秦时也猜到他是来接卓然的，便说道：“你来的正好，卓然喝醉了，到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肃清接过卓然，把她圈在怀里，看着秦时不带丝毫情感，说：“秦时，我不希望你再带卓然常来参与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活动。”
“什么？”秦时有些惊讶。
“没什么，只是不希望你与卓然走得太近了，请注意影响。”肃清说。
秦时的火气本就大，被这么一说，便控制不住了，一脚踢飞脚旁的易拉罐，回道：“这是卓然的自由，你凭什么说道，况且我们是好朋友，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太过分了吗？”
肃清丝毫不被他影响，笑道：“激动什么，我又没有怀疑你们什么。”
秦时觉得自己的火气已经到了爆发的点，只是他是个常年温和的性子，忍了忍不想和肃清再说道下去了，看了肃清几秒，冷笑。
“TM疯子，我和你说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