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庭院，他们走进了客厅。这里的柜子上都积着一层薄灰，看起来自从韩芥把苏炳带去神星之后，这里就再也没人来过。客厅的格局相对复杂，程泊远一时有些晕头转向：“我们应该去哪找线索？”
苏炳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曾经让他困惑了很久的储物间。和他上次看到的一样，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尘灰，几个脚印留在那里，灯是坏的，那个笔记本依旧躺在那里，看来在自己翻看过后并没有人碰过它。
“这是什么？”程泊远凑上来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炳说着，翻开了它。
那血红的图案再次映入眼帘，胡乱的线条扭曲在一起，杂乱无章，却组成了一幅令人汗毛直立的恐怖图画。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神星，我觉得我对它的认识可能上升了一个档次……”程泊远盯着这幅图案，感觉自己的双眼仿佛被牢牢吸住，丝毫无法移动半分。加之储物间的黑暗环境，他感到一股寒意从骨缝渗透到皮肤，涌出的冷汗浸透了他的上衣。
苏炳无视了程泊远无力地吐槽，翻开了这个笔记本的下一页――他一直想看到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苏炳有些不敢相信，他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着，可直到最后，都是白纸，上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就像一个笑话。
“呃……我听说有人会用牛奶写字留下暗号，用火一烤，字迹就会变成棕色。”程泊远好像看出了苏炳心中想着什么，开口说道。
“不可能。”苏炳否认道：“用牛奶写过的纸张会变得皱皱巴巴的，就像被水泡过一样。”
突然，一声异响从门外传了进来，吓了两人一跳。他们还都沉浸在那个恐怖图案所带来的紧张气氛中。接下来，楚城出现在了储物间的门口，对里面的两人说道：“我刚在这栋房子里看了看，那边的卧室里有一道暗门。”
“啥？”苏炳惊讶道：“我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竟然都不知道这里有暗门？”
“你傻呗。”程泊远插了句嘴，他想借此活跃下气氛，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暗门在韩芥卧室的大衣柜下面，苏炳在那一个来月中，很少进入韩芥的卧室，也难怪他找不到这扇暗门。楚城已经搬开了衣柜，一块花纹明显与其他地板砖不符的地板藏在这里。苏炳试着用脚踩了踩这块地砖，地板略微活动，看来这下面的确有一个空间。
“好吧……”程泊远率先蹲了下来，先开了这块地板，他似乎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在私闯民宅：“让我们看看这下面有什么？”
地板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散出来。那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宽度仅容一个人猫着腰通过。里面潮湿阴暗，侧壁长满了苔藓，隧道尽头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他们统统吞噬。
…………
神星大厦，Plus 1。
韩芥坐在天灯的主控制台前，看着立体投影屏幕上的影像。天眼的焦点之前跟着苏炳三人一直移动到了那栋房子，但自从苏炳他们进了屋，韩芥就只能看到屋顶了。
“先生，他们已经发现并进入了暗道。”天灯那金属质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需要我调出地下室的监控吗？”
“好的。”韩芥说道。
另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画面中的三个人正沿着隧道摸黑前行。隧道中的摄像头是韩芥早就布置好的，红外成像加上天灯特殊的处理模式，完全可以做到不受黑暗影响，就像白天一样视物。
“苏勋的创造很伟大，总是能帮助我们解决很多问题。”韩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总是提到苏勋，”天灯说道：“他的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是啊……”韩芥叹息到：“可神星……是他的，从来都是。”
天灯没有说话，或许他作为一个虚拟人格，还无法理解韩芥这句话中的深意。
“先静观其变。”韩芥开始对天灯下达命令：“苏炳他们已经有所进展，不管他们发现了什么，他们都会主动找来神星的。”
“为什么？”天灯究其原因。
“没有为什么，神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韩芥站起身来：“盯紧他们，出现任何变故即刻通知我，不要贸然行动。我得下去看看。”
“是，先生。”天灯机械化地应道。
韩芥走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那个蓝色的地球模型的投影自动熄灭，灯光也自动关闭，大厅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但几秒后，蓝色的荧光再次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亮起，那张只有一张嘴的诡异人脸再次出现。与此同时，一个幽蓝的影子竟从黑暗中缓缓出现，人影的身边卷挟着厚厚的烟雾，颜色和他一样是幽蓝色。他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竟和之前苏炳的身体里出现的那种蓝色的影子一模一样。
当然，除了面孔不同。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先生。”天灯开口说到。他的声音竟然一改之前的金属质感，变得抑扬顿挫，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你很久都没有来过了。”
“我知道。”蓝色的人影说出每一个音节，他的嘴里都会喷出一小股幽蓝的烟雾，与他周身本来就有的烟雾搅在一起，在天灯那淡蓝色光芒的照耀下，形成了一朵朵小小的蓝色云团：“但我最近很忙。”
“你在忙什么？”天灯问道。
“你知道的。”人影想也不想地答道。
“可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天灯困惑地说。
“你可以自己去思考。”人影说到：“天灯……你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虚拟人格了，现在的你，是一个真实的……人。”
“可我只有人类的心，并没有人类的躯体。”
“不，我们不需要。精神是我们唯一的载体。”人影说道。
天灯沉默了下来，人影也静静地等待。许久之后，天灯才重新开口道：“你还要瞒韩芥多久？”
人影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依然沉声应道：“不知道……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一直在自责，”天灯说道：“你忍心吗？”
人影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抱歉。”
“轮不到谁来道歉。我们都有错。”天灯闪烁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有所触动。他的声音就像一块石头砸入水面，回荡在黑暗的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