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散了，这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龙江平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他仅剩的左眼看到的天空突然有些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这么欺负，自己竟然并不生气，反而，他有些怨恨自己的无能。对啊，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才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人死在楚城的刀下。
“喂！”他突然大喊了一声，叫住了吉尔诺。不只是他，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龙江。
吉尔诺不屑地看着他，往回走了几步。可他突然又走不动了，他感觉龙江似乎变了样，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吉尔诺能感觉到，龙江的眼神中多了什么东西，一些……能让他感觉到恐惧的东西。
吉尔诺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不光停在了原地，有的人甚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出了汗――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被龙江区区一个眼神吓住。
但所有人自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了，吉尔诺吼了回去：“你还没挨够吗（萨罕语）？”
“你要么就说慢点，要么就说清楚点，我是真听不懂你这鸟语。”龙江说道。
话音刚落，他就朝吉尔诺走了过去，吉尔诺见状，虽然心里有些发虚，但也只能只身迎上去。两人再次进入了战斗。
吉尔诺的拳风呼呼作响，龙江也不甘示弱，甚至几十米外的人都能听见他们的肉体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龙江脚下一绊，吉尔诺就仰面倒了下去。但他还没落地，右脚就突然飞起，击中了龙江的左臂，打断了他的下一次攻击。同时，吉尔诺也瞬间翻爬起来。
这一次，两人都使出了全力，没有一丝懈怠。他们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仿佛两只争食的饿狼。
龙江从地上高高跃起，用膝盖撞到了吉尔诺的脸。后者后退了一步，但龙江紧接着一拳又正中了吉尔诺的鼻子。吉尔诺后退了几步，摸了把脸，鼻血流了出来――这是龙江第一次让吉尔诺受伤。
其他人见状，想要上前帮忙，但吉尔诺制止了他们。他抹掉了脸上的血，竟然笑了起来，战斗的快感让他完全忘记了龙江给他带来的那种莫名的恐惧。
“我今天就要告诉他，他不配成为我们的天命。”吉尔诺对身后的人说到。
他在次走了上去，两人的拳脚无数次碰撞，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两人身上都多出了一道道的淤青和伤痕，但谁也没有喊出来。龙江抓过了刚才倒扣在地上的木碗，把它在吉尔诺的脑袋上砸的稀碎，吉尔诺不用武器，仅靠双拳就逼得龙江一步步后退。龙江突然约起，双腿灵活的缠上了吉尔诺的脖子，将它折成了一个危险的角度，而吉尔诺直接仰面倒地，也把龙江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龙江突然灵活的向侧面滑出去，抓住了吉尔诺的右脚，他没来得及收回去，但左脚踹到了龙江的脸上，龙江咬牙忍住，同时全身锁住了吉尔诺的整条右腿。吉尔诺全身翻转过来，试图做起来用手抓住龙江，但龙江双腿一收，同时腰部弯折起来――“嘎嘣”，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龙江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从地上尽力爬了起来。而吉尔诺则躺在地上，痛苦的喊叫着。他的腿恐怖的弯折，膝盖整个被扭断，小腿向外翻折了九十度，骨骼不知道已经碎成了多少片，剧烈地摩擦着他的肌肉组织。
龙江看着地上挣扎的吉尔诺，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对他们萨罕族人来说，身体的行动能力就是一切。龙江废了他的右腿，就相当于废了他生存的希望。以他们的医疗能力，吉尔诺的右腿绝无可能在被治好。龙江知道，吉尔诺大喊觉不是因为疼痛，他不怕疼，更多的是对未来深深的绝望。
他废了。
但令龙江吃惊的是，除了吉尔诺的几个帮手，周围围观的所有萨罕族人几乎同时呐喊起来。龙江听得出来，他们不是在为吉尔诺的残废而怒吼，而是在……喝彩。为他们的天命喝彩。
这些人明明之前还对天命抱有偏见，但他们视败者的生命如草芥，即使败在龙江手底下的是他们的族长。龙江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自己，他们依然会欢呼，只不过对象不同而已，这些人只知道推崇力量。
这就是萨罕族，这就是最原始的生存斗争。
博忒斯远远的看着他们的斗殴，沉沉的叹了口气，可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叹息。只能说，吉尔诺这样是咎由自取。
鸣腾纳尔合上了天婪书，他眼中的橘色流光突然熄灭。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布满了乌云，整片大地都低沉了下来。望着外面灰暗的世界，巫师喃喃自语道：
“这次你该懂了吧……吉尔诺，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转的……”
第一滴雨水落了下来，却浇不灭人们心中的热情。欢呼，喝彩，叹息，在雨中交织在一起。
…………
随着一声惊雷，远方的天空传来了第一声狼啸。
嚎叫声刺破了灰暗的天空，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北方的地平线上，赫然多出了一排排鬼火似的幽绿色的光点，那是来自丛林中的狼群，他们正向部落中极速奔跑，扬起了一片片被雨水浸湿的埃土。
这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饿狼，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温的变化，开始为自己寻找过冬的粮食。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吉尔诺他们上次找到龙江时捕猎的鹿，于是一路跟了过来，想要坐收渔利。这群狼不下数百只，他们的身后仿佛载着一把由嗜血之气组成的镰刀。
但萨罕族从来只会把恐惧转化成力量，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物竞天择中生存下来。
“萨罕的战士们，拿起武器！”熊一样庞大的烈瓦莫辛暂时接替了吉尔诺的位置，高声吼道：“准备应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