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花郢近郊,霜琴台。
穆尘君大婚,作为婚宴场地的霜琴台已经张灯结彩了数日。
那扇双狮门依旧如昔年一样威武,迈过去了便是霜琴台内部场所,石头上只是多了几道不太明显的青苔,若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觉。
霜琴台的露天草地上,摆满了近百张鸡翅木圆桌,和若干张红木长椅,圆桌上,已奉上了几道精巧的甜品。宫人们来来往往,都在为傍晚时分的婚宴做准备。
大红的囍字贴满了每个房间的镂空窗户上,墙壁上挂着五光十色的剪纸,
华柏琏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身艳丽的正红色,不同于往日的红底千瓣莲花纹袍,而是换了一袭大红色黑边的金绣莲花锦衣,系着腰带,腰间配着半枚的莲藕玉佩与灵器囊。
少年意气,英姿勃发,可象征着吉祥喜庆的正红色,此时此刻却让这名最爱红色的少年笑不出来。
一个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碟青玉瓷盘,里面盛着花生、瓜子、生红枣等,信步走来。女子长相虽平凡,不是那种艳冠群芳的美,可气质落落大方,有着大家闺秀与生俱来的高雅。
李纱怯生生道,“妾身与夫君一起迎接宾客。”
华柏琏眼皮也没有抬起来看她一眼,只是垂着眸子,“有劳郡主。”
李纱,“夫君,这一盘五仁瓜果,是父君赏赐的,意在妾身与夫君,。”
李纱盈盈笑道,“怎么不见晚鹭妹妹?”
华柏琏,“她还在杜若阁里化妆。”
“老臣恭贺穆尘君新婚之喜。”
华柏琏回以礼节,“多谢樊尚书。”
……
霜琴台的杜若阁里,息晚鹭已画就红妆,穿着橘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独自一人,坐在化妆台的黄铜镜前,手中握着一根碧玉棱花双合长簪,。
华柏琏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了息晚鹭,她背朝着门口,背影轮廓单薄,此情此景,一如那日息晚鸥身着红嫁衣的模样。
两人的眉眼有八分相似,长着同样落雁沉鱼的精致五官,气质却截然不同,息晚鸥冷艳,息晚鹭阳光,息晚鸥的声音低沉磁性,息晚鹭的嗓音温柔轻和,叫人极好分辨。
华柏琏走近她身边,一手搭在息晚鹭肩头,俯下身子,冰凉的嘴唇颤颤巍巍地吻上了那清香扑鼻的秀发,眉眼里皆是柔情,“让你做我的妾室,委屈你了,本来那身正红色的,应该给你穿的。”
息晚鹭抬头一看,他面色温和,且眼中含着春水般的柔情,嘴角只是苦涩地笑笑,“晚鹭为侧妃,不得穿正红色的喜服。这一身珠翠的橘红色嫁衣,价值不菲,为我做的嫁衣,希望我出嫁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夫君觉得可还好看?”
华柏琏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出落得别致的新娘,她
“好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妾身能嫁给夫君,已是毕生之幸了。”息晚鹭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娇颜舒展,莞尔一笑。
息晚鹭与息晚鸥的五官相似度极高,痴心的少年用尽全部心力自我麻痹,自己几乎快要相信了:她就是她。
华柏琏,“从今日起,我将月华宫的南配殿,赐予你居住。还会安排信得过的宫人侍奉你左右,以后,月华宫的家事就有劳你主事了。”
息晚鹭顶着红盖头,脸颊泛红,声音细弱得像蚊子一般,柔声道,“晚鹭多谢夫君垂爱。”
“我”
“夫君,我真的不知道该恨自己这张脸,还是该庆幸。”
“能有”
“是啊,不然以妾身的品行容貌,怎能得到夫君的垂怜。”
“母后。”
“琏儿,本宫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将”
“少君,今夜是您大婚的大喜日子,您总不能哪房都不去呀。”
“之恒,陪我喝!咱哥俩继续喝!”
“少君,宾客们已经散了,且时辰都很晚了。少妃宿在薜荔室,息侧妃在南殿杜若阁,您总要说说今晚去哪房睡啊?”
“晚,晚……”
华扬杰,“起驾杜若阁!”
“息侧妃,少君醉得厉害,但少君今夜想宿在您这儿。属下恭祝侧妃与少君白首偕老,多子多孙。”
“多谢,有劳之恒了。”
华柏琏脸颊滚烫,紧紧贴在息晚鹭的怀中,醉酒的孩子撒着娇,不哭也不闹,就只是静静地抱着晚鹭,口中呢喃有词,“晚鸥,我为你彻夜点燃这洞房花烛,还特意挑了这间杜若的房子,我们终于能真正地结为夫妇,一生一世在一起了。杜若,是你喜欢的花,凤凰花烛,寓意着,我们白首不离。”
“杜若殿满是凤凰花烛,是郢都宫今夜最亮堂的地方了。听闻民间嫁娶是要彻夜点燃花烛的,少君能有此举,妾身很喜欢。”
“少君,晚鹭此生,能得与你的春宵一刻,已是无憾了。”
“晚鸥,你听我说。”
“晚鹭姑娘!”
“夫君,我们已经洞房了,我息晚鹭才是您名正言顺的侧妃。”
“昨夜我喝醉了,把你当做……我不是有意的。”
“妾身知道……若不是这与堂姐相似的容貌,妾身又怎会有荣幸为少君侧妃?”
“既然你都知道,便应该清楚,我娶你,只是我赌一时之气,图。从今以后,由你主持华宫的日常家事,我会一生好好待你敬你。”
“可是少君,晚鹭是真心倾慕你的,晚鹭对你的情意,一点都不比阿姐对你的少。”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晚鹭,你知道,我图的是你那张脸。我也可以不与你说明,假装两心缱绻。只是,我不想让你情意错付。”
“不,妾身没有错付。自从那日御剑去南芜的路上,第一次见到少君,妾身就心悦少君,磐石无转移。”
“即使你知道,我的心只能容得下晚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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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郡主还是唤我穆尘君或者少君吧。”
“这桌子早膳,是妾身清早起来做的,都是少君爱吃的甜食与热汤。”
“
“郡主,今日我要与父君,还有几位大臣共同议政,时间紧迫,就拿两个栗子糕路上吃就行了,多谢郡主美意。”
“自从决定嫁到西楚来,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仲卿啊,今日朝堂你大可不必来的,新婚大喜,怎能留娇妻美妾独守空房?”
“多谢叔叔关怀,我认为,当下最大的事情,是商议对抗孟氏的大事。”
“仲卿,你可不能薄待了银月郡主呀,西楚南芜联盟至关重要,伐孟大业,还是要靠南芜出兵相援的。”
“老夫听闻,。”
“够了,今日本君传你们来不是说此事的。”
“臣等失言。”
“仲卿在蓬莱幻萤谷协助子氏击退西凉大军,还杀了孟氏四公子孟子阡,孟氏在幻萤谷大败,是仲卿的军功。但孟并回现在正在整军,还发来了战书。鹿钦,你看看。”
“孟并回命他的三子孟子阻,为凉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亲率西凉军,要先伐幽世,再南下攻西楚,其吞并天下之心昭然若揭!”
“什么?”
“让十九岁的小儿挂帅,这孟并回是小瞧谁呢。”
“屠戮武神孟子阻,威名赫赫,纵然年轻,这世上,能打败他的人,恐怕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还未出生。有这样的一位大将军镇军,”
“他之前不是平叛掖州时受了重伤吗?竟然这么快又好了!”
华鹿钦,“掖州丢了,被叛军徐氏占据。但是孟子阻此子,奇异无比,听说他重伤得几乎要丢了性命,可不知道怎么,还是成功逃回西凉,一个星期不到,伤便痊愈。”
“儿臣愿亲自率兵,上雪山,援幽世,退凉军。”
“仲卿才封了少君,又是刚刚大婚,实在不宜”
“少君乃国本,朝中多得是可用之才,依臣遇见,应将军是上佳人选。”
“敛轩?”
“是,应芝兰乃闻名四海的名剑士,官至正四品忠武将军,一身武艺,可堪当荆楚军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不可,应将军虽然才高八斗,履立战功,是西楚的栋梁之才,但天下兵马大元帅,毕竟手握可以调动全西楚兵马的兵权,微臣谏,请主君以宗室子弟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你的意思,就是让仲卿挂帅?”
“是,少君是最佳的人选。”
“传本君旨意,封少君华仲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任荆楚军大都督,华之恒官职晋为从四品宣威将军,任楚军协领。”
“主君,息督尉求见。”
“快请。”
“微臣息晚鸥,拜见主君。”
“晚鸥快快请起。”
“微臣请战,请主君下令,让微臣随行荆楚军,出征雪山。”
“你怀有身孕,怎能出战?”
“微臣官拜荆楚军的轻车督尉,常年在军中操练新兵,教导修士的术法,素日里,与他们相交甚笃,知晓荆楚军的优势与短处,臣又通晓兵书,知阵法,身怀武艺,内陆之人皆对臣的名讳有所耳闻,无不怕者。微臣斗胆自夸,再没有比微臣更适合参与此次增援幽世战役的将领了。”
“那你可有举荐其他能用之才?”
“微臣拙见,应将军与远化医师可用。”
“封息晚鸥为正三品领军大将军,任荆楚军副都督。应敛轩为正四品壮武将军,华愈为首席军医。”
“谢主君隆恩。”
“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