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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不堪回首月明中

身为采用不怎么正大光明的手段、赖在人家府邸里、撵也撵不走的客人,食客,倘若更不怎么给自己留点颜面地犯了某些错误,那个诗是如何说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

“姑娘,就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诗句?”

非常怀疑的声音,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她则甚有大将风度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继续捧卷翻阅,只微微点了点头。

“明月姑娘,好像哪里听着不对劲耶。”

她应付地轻轻哼了声,继续握卷在手,垂眸细读。

“姑娘,倘若你真的有些脸红那天在菊子坞的行径了,就该躲在自己屋子里面壁思过啊,却干吗又非要同咱们挤在这里?”

她怒,将手中书卷反扣几上,眯眸勾唇,哼声而笑。

“呃,姑娘,你还是不要这么笑了,咱们公子爷就算再怒,也不会笑得如此的——”

难看?!

从小善财童子眼睛里明明白白读出这两个字,姑娘她反怒极而笑。

“呃,明月姑娘,就算山水他说错话了,你真的不要这么学咱们公子爷笑了啊。”

真的是那个“东施效颦”。

咬牙,将书卷再次拎进掌中,姑娘她不与小孩子一般见识,继续垂眸读书,自得其乐。

“姑娘,呵呵,山水不打扰你,你继续读您的书。”

“可是明月姑娘——”很为难的声音换人继续很为难地冲进她的耳朵里,“不是咱们要打扰你读书,不让你自得其乐,实在是——”

她不为所动,继续翻书。

“实在是咱们不能再陪您闲坐了啊!”很为难的声音再次换人接手,“咱们公子爷已经巡视完商行回来了耶,咱们要去书房侍候了啊!”

她随意地挥挥手,请君自便。

“但是明月姑娘——”为难的声音再一次换人,“咱们公子爷叮嘱过的,如果姑娘你现在无事,就请姑娘你到书房一叙。”

她大怒,将手中书卷往小几上猛地一拍!

“啊,姑娘,咱们知道你现在自然是有事,这不正在咱们面前品读诗书嘛。可是,姑娘,诗书到哪里读也是读嘛,再偷偷告诉你哦,姑娘,咱们公子爷书房好书可真的是汗牛充栋啊!咱们公子爷更是大方的,如果姑娘肯移步书房,山水敢拍胸脯保证,到时候姑娘想搬多少本书品读都是易如反掌!”

“对啊明月姑娘!咱们公子爷真的收藏了许多好书哩,还有许多是宋唐时的珍品孤本哩!”

她狐疑地抬头,见两小善财童子均是满头热汗地热切地盯自己,用力地点头。

她歪头,开始认真思考。

“真的啊姑娘!山水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小善财童子们快急得大哭,见她神色略微松动,索性上前,一人一臂膀地将她拥架起来,大步穿过小厅堂,直奔大书房。

“啊啊啊啊——”她身不由己,被架得健步如飞,只得徒劳口头挣扎,“我不想去和你们公子爷玩心有灵犀的游戏啊!啊——”

谁管她!

两小童子相互施一个眼色,一个快手推开书房门,一个快手将她一推——

呼!

用力呼吸,终于成功骗到人进牢笼的两童子双手叉腰,仰天无声大笑。

山水!

画卷!

你觉不觉得咱们公子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

当然啊,我现在好怕面对着咱们公子爷的!

我也是!原先咱们公子爷想些什么思些什么,咱们总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可现在,呜,每回盯着咱们公子爷的表情,我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啊。

一样啊!

如今好了啊,终于咱们压力松一点了啊!

是啊,如今有了明月姑娘,咱们总算可以脱离苦海,再世为人了啊,我是说,能让咱们公子爷开怀一笑,明月姑娘实在是英雄啊!

“——英雄!”

大大的眼睛互相凝了半晌,两人猛地伸手,紧紧抱住双生的兄弟,无声地大笑,大笑着流涕。

既身为女子,岂可称英雄?

咽咽口水,她扯动僵硬的脸皮,努力将嘴唇上翘。

清澄的眼眸淡淡扫过身侧的金丝楠木大椅。

干巴巴地笑两声,她挪动僵硬的脚步,慢慢蹭到那很金贵的大椅旁,一点点地挪坐上去。

清澄的眼眸淡淡扫过某人身旁的袅袅清茶。

再干巴巴地笑两声,她抬起僵硬的双手,慢慢将袅袅清茶从紫砂小壶倒进紫砂小盏,再慢慢地双手捧到那个只会拿淡淡眼神说话的男人面前,慢慢放下。

清澄的眼眸再次淡淡扫了扫那袅袅清茶。

她继续干巴巴地笑,再次僵硬地倒得清茶一杯,僵硬地扯到自己身前放下。

清澄的眼眸淡淡扫过书案上的一叠书册。

她干巴巴地笑,僵硬的手再次僵硬地伸出,看也不看地扯过最上面的一本,飞快地扯回自己鼻子底下,开始认真地读啊读。

笃——

有完没完啊他!

恨恨咬牙,却是很胆小地扯动僵硬的颈子,抬头,认命地接受神谕。

这次,澄清的眼眸淡淡扫过她手中的书册。

她不假思索地忙将书册讨好地推到他的鼻子下方。

却还不曾放下,已经被人家保养得好到不能再好的玉色手指给轻轻推了回来。

啊?

她快要痛哭,快要流涕。

笃。

玉色手指轻轻敲了敲她面前握在她手中的书页。

有些呆滞的眸子乖乖地跟着瞧上去。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不能再保持面不改色的英雄行为,一个呼吸间便红透了脸蛋。

她将书拿反了——

“那个,呵呵,晏爷——”

她笑,尴尬地笑,痛哭着笑,流涕着笑。

笃。

玉色手指轻轻敲了瞧金丝楠木的书案。

她有了经验,立刻视线跟了过去。

会吃了你?

呃——

她猛地抬头,吃惊地瞪向那澄清的眼眸。

笃。

猛地低头再看。

紧张什么?

呃——

猛地再抬头。

笃。

猛地再低头。

喜欢读书?

她微愣,而后轻轻点头,不复抬头,只径自盯着那书案。

读过何书?

“——不过些杂书,识得些字罢了。”迟疑了下,她低声回答。

何人所教?

“——家父。”她嗓中如堵了团棉花,深吸口气,才颤声吐出两字。

那玉色的手指略微顿了顿,而后又轻沾那盏中清茶,一字一字,字迹极为工整而有力:

可想拿回自己本该有的?

她微微一窒,呆呆望着那逐渐淡去的水渍,说不出任何话来。

笃。

“呵呵。”她清一清嗓,干笑道,“得之,房明月之幸;失之,房明月之命。”

那玉色手指再次顿了顿,而后很优雅地端起那曾充当墨汁的清茶来,不再有其他举动。

她也呆了片刻,视而不见那已被玉色手指端起的清茶,埋首读书大业中。

其实,心中着实吃惊了许久。

传说中,这男人,极是的冷血无情,非分内事,绝对不操闲心。即便如今他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待之如客,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为了笼络她的心罢了,既如此,放她在晏府居住,于她来说,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何必再自找麻烦多事地论及她的家事?

这,早已冲破了他待她的底线!

如此对她,是为了什么?

更多的恩惠?房家的产业?还是其他?

总之,绝对不会是没有缘故地示好啊!

手不自觉地摸摸发凉的额头,她合眸,深深吸气。

但,脑袋,却是越来越疼了。

其实,她极是聪明的。

当然啦,如果她不是极聪明,也不会想起避居晏府的好法子来。

但,那句话是怎样说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

啊,手抚愈来愈痛的额头,她无奈地承认,她的确是被聪明误了的聪明人。

“明月姑娘,你到底还要磨蹭多久?”

“我是女子,自然行动迟缓的。”她不看不听那个小善财童子的鄙夷,振振有辞地继续为自己辩解,“再者,小管家,如今是什么时辰,身为良家女子,入夜后便当好好留守闺阁恪守妇德才是,哪里有肆意外出的道理?”

她立刻听到了遮掩不及的喷笑声。

慢慢咬牙,她更是放缓脚步,顺着鹅卵石径慢吞吞挪啊挪,挪啊挪。

“明月姑娘,算画卷错了成不成?我求求姑娘你啦,咱们公子爷真的有急事找姑娘你啊!”

“小管家哪里话来?明月不过贵府门下食客,承蒙晏爷看得起,若有事需得明月,明月自当尽力,却哪里敢当一个‘求’字?”

“明月姑娘,画卷真真的佩服姑娘啊。”

她忍不住勾勾唇角,叹口气,如人所愿,加快步伐。

自那日在书房陪那个晏府公子爷以水代墨头皮发麻之后,算来,她已数次经历过如此境界了,但如此之晚,却还真的是从不曾有过啊。

“小管家,晏爷唤我,到底是为了何事?”她再次漫不经心似的道。

“明月姑娘到了自然知道。”画卷却还是这么一句含糊之辞,其他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提着灯笼,捺住性子慢慢陪着她慢慢挪。

她轻嗤一声,仗着夜深无人得见,没有一点女子模样地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她猛地顿了下。

“小管家,你们公子爷唤我,不会是又有哪一位的至交好友送了他奇珍异果吧?”见这小童子很干脆地摇头,她微微放心地拍拍胸口,而后又警觉,“或者——难道又是为了玩那个心有灵犀的游戏?!”

前面引路的小善财童子这次却不肯回答她了,而她眼尖地瞅到他竟僵了一下!

不要吧?

“啊,啊,姑娘,你可是来了啊!”

不等她再多想,转过院角,眼前突地灯光大炽,绚目的光亮让她不由手遮额上,眯眸。

这是做什么?

她突然目瞪口呆。

眼前,是这几****常常来去的院落,但——

“难道今天又要为什么公子先生接风洗尘不成?”

见两童子一起摇头,她再松口气,实在是怕了那晚轻描淡写却更是针锋相对的试探啊!

“那今天不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吧——”

她喃喃,瞪大眼,瞪着印象中曾经幽静的院落而今却到处的火笼,有些回不过神。

“姑娘,你先不要吃惊。”印象中总是笑眯眯的童子山水如今却是紧紧皱着一张苦瓜脸,一把扯住她,大大的眼睛泪光闪闪地说,“咱们也不想瞒姑娘你,咱们公子爷今天——生日。”

“啊?!”

如果不是山水紧紧抓着她袖子,她真要吓得倒退出门而逃。

“明月姑娘,又不是要你出钱买贺礼,你这么惊恐做什么?”画卷很敏捷地抓住她另一个袖子,恼声对她低叫,“咱们只是想请姑娘你帮个小忙而已!”

“小忙啊——”

她却头皮再次发麻,麻极了啊。

“真的,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两个童子紧紧扯住她衣袖,一迭声地点头保证。

她呆呆瞪着满院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到处悬挂的纸扎灯笼,很不妙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的身与心。

她仰首,却是雕花的床顶。

视线慢慢转,是飘若轻烟的纱帐。

视线再慢慢下转,她猛地抬头,很坚持地不肯满足自己好奇心,将自己视线再往下转。

但双腿上愈来愈沉重的负担却让她咬牙,腰腹渐渐酥麻的讨厌感觉,更让她不由将手握得咯吱作响。

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忙啊——

她咬牙,恨声,视线如刀,视线似火,恨不得劈开纱帐烧掉纱帐,再顺便将那两个缩肩团在纱帐之外的小童子活劈十八刀再丢进三昧真火炼它七七四十九天,看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妖怪,竟然敢如此陷害她!

“姑娘,你千万不要动啊,如果惊醒了咱们公子爷,咱们谁都要倒霉的啊!”

小小声的,似乎还是哭泣着的声音,近似无声地飘进她的耳朵。

如果当初他们没将她硬扯了来,她却哪里有什么霉头可触?!

“明月姑娘,你且再忍耐一二,咱们公子爷其实醒酒很快的,画卷估计,最多再一个时辰,咱们就会平安无事地安然身退啦!”

平安无事?安然身退?

她恨恨勾唇,僵硬地悬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握。

“姑娘,咱们知道这真的很为难了姑娘,但事出突然,咱们实在没有其他法子,所以才斗胆麻烦了姑娘,姑娘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一年一次的生日,总不是什么事出突然的事吧!

“以往咱们公子爷虽爱小酌,但却甚少醉酒的啊,至少寿诞之日是从不多饮的!”似乎比她还懊恼的声音继续从薄薄的纱帐外小小声地飘过来,“再者,以往咱们公子爷倘若真的醉酒,一定会事先做好万全准备的啊!”

哦,难道还有案例可查不成?

“咱们公子爷上次醉酒,是在六年之前。那年老夫人刚刚辞世,咱们公子爷大恸不能自己,曾在老夫人一期忌辰狂饮而醉——”声音小小的,若不是她耳朵竖得尖尖,她几乎听之不到,“但从那时起,咱们公子爷就不曾再嗜酒过,更不提醉酒了——”

那,那时是如何处理的?

“那时候山水和画卷还小,被吓得几乎动弹不得——是王老嬷嬷将咱们公子爷搂在怀中哄他睡下的——”顿了顿,小小的声音又道,“王老嬷嬷是咱们公子爷奶娘,去年也辞世而去啦!”

所以?她难以置信地眯眸。

“其实姑娘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些时日,自然瞧得出,在咱们公子爷身边贴身侍候着的,只有山水和画卷,丫鬟——是没有一个的。”

她心突然一动。

“因此事出突然,咱们公子爷醉酒,山水和画卷没法子,才咬牙请姑娘你麻烦一回,其实实在是万不得已的。”

她静静听了,终究哼了声,僵硬地垂在腰侧的手慢慢松开,不再拳握。

“那个,姑娘——”

她轻哼。

“如果姑娘释然了,可不可以拜托姑娘——帮咱们公子爷盖盖被子?呃,夜深风凉,咱们公子爷平日看似身体康健,但其实体质很虚的,稍有不甚,便会沾染微恙——”

她静静听了,虽万分的不情愿,但终究翻个白眼,说服自己,慢慢低首,抬手将一旁的轻暖锦被很是粗鲁地扯过盖到枕着自己双腿——搂着自己软腰,更过分地将脑袋埋在自己腹前的男人身上。

呜。

她,她总归还是黄花女儿身啊。

“姑娘,姑娘,请勿担忧,等咱们公子爷醒酒,咱们自然会什么也不说,此事天知地知姑娘知山水画卷知而已,山水画卷发誓,绝不会告于第四人知晓!”

那这个终究破坏了她冰清玉洁好名声的男人哩?

“姑娘放心!咱们公子爷醒酒与旁人不同,等咱们公子爷醒来,会眼睛不睁却先要饮水,待咱们公子爷饮水之时,咱们自然会帮助姑娘离开,绝对不会被公子爷发觉!”

好法子。她垮肩,哀叹,仰首,瞪着雕花的床顶。

“山水画卷也知,如此麻烦姑娘更委屈了姑娘,但请姑娘看在咱们公子爷身畔再无亲人的分上,便担当了这一回吧!”

她愕然低头。

那紧紧贴在自己腰腹间只露出乌色散发的男人,依然沉沉睡着,醉着。

黑玉骨折扇,悬在白如玉的优雅指间,黑的散发,披在瘦若石的修长颈间,黑的眸子,镶在冷似雪的绝俊容颜——

早已模糊的记忆深处,却蓦地浮现出这万分清晰的印象。

寂寞。

不知为什么,刺骨的冷,蓦地从她心口再次汹涌爆发,窒息的痛,让她再也呼吸不能。

这个男人,这个几乎让全天下男人都眼红不已的男人,这个拥有全天下最最无数财富的男人,却是如同曾经她一般的,拥有最多的,竟然是,寂寞。

她哀哀一叹,无声地笑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唔,糕点,香香甜甜的糕点,松松软软的糕点,热热乎乎的糕点,她来啦。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绿绿的草地,清澈的溪流,身边大堆大堆的美味糕点。

她欣喜若狂,左右开弓抓起糕点来忙忙往笑到咧嘴的嘴巴中塞啊塞。

猪八戒吃人参果哪。

眼神清明的少年笑谑地瞅着她。

人参果就不能这么大口大口地吃吗?

她哼一声,大口大口吃得更急,深怕有人来抢夺。

切。

少年嘲讽地笑,顺手将手中的糕点扔给她。

她忙七手八脚地接,少年笑着继续扔,她欢喜地接,少年再扔,她再接。

身边满是好吃的糕点,怀中满是好吃的糕点,少年却继续将好吃的糕点扔给她——

好吃的糕点渐渐将她包裹住,渐渐将她淹没,渐渐压得她快不能呼吸。

少年好听的清亮声音仍在她耳边响:还要不要啊,还要不要糕点啊。

她想要,自然是一直想要的,可是这糕点快压得她出不来气了,先歇一歇吧,先歇一歇吧!

先歇一歇吧,她真的不能呼吸啦!

她猛地睁眼,大口大口地用力喘息。

原来是梦啊。

梦中,好吃的糕点,暖暖的阳光,绿绿的草地——眼神清亮的少年……

瞪大的眼,有些呆愣地怔怔盯着头上方,先是一片白色的虚无,而后,精致的梅开五福的雕花床顶出现在视线里,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今昔何昔。

“原来,糕点太多了也是会压死人的啊。”她喃喃。胸口,至今还是窒息般的沉重感。

缓缓呼一口气,她伸手想拍拍透不过气来的胸口,臂膀上却传来更沉重的压迫感。

她无意识地微微低头收回上眺的视线,霎时,有些呆地张开了双唇。

用力眨眨眼,她不敢置信地呆呆瞪着眼前的诡异情景,再也没法思考。

她还是在梦中吧?!

眼皮子底下,近在咫尺的颈旁,乌色的散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肩头——问题是这长长的乌色发丝不是她明月之所有啊!

她顿时头皮麻到不能再麻。

乌色的散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肩头,半侧着的脸庞正大光明地斜枕着她的右胸口男人,晏天行!

她被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地啊玉皇大帝啊观音菩萨是如来佛祖啊啊啊!

忙不迭地双手用力一推,她呆,再咬牙用尽全部力气地狠命一推——

这男人竟然纹丝不动地斜趴在她胸口继续合眼沉睡中!

含泪的眼委屈地左右瞪瞪,瞪着被一左一右牢牢压制在人家胳膊下的左右胳膊,她哭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啊!

渐渐开始清醒了些的神志,开始慢慢想起昨天晚上的——

深夜,被骗,被困,一个时辰!

她猛地忆起那两个该杀千刀该剐万片的可恶小童子!

可恶啊,不是说好顶多一个时辰的吗?可——

视线里清晰的光亮,耳朵里的叽叽喳喳的小鸟鸣叫——

她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两个看起来很善财的小童子,嘴巴不但毒得要命,骗起人来更是骗死人不要命!

“我还是黄花女儿家啊——”她心酸地喃道。

怔怔的眼,瞅着胸口的俊秀男人脸,她的脸迟钝地开始渐渐发烧。

乌色的散发之中,白皙的面庞,莹润似玉,眉如远山眼若弯月,鼻梁挺直薄唇柔红。

“真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啊。”她有些眼红地叹,“怪不得世人都想生在富贵之地、大福之家,却原来真的是——”她再叹,“真的是惹人眼睛不得不红啊!”

还是有些纷乱的脑袋中,不期然再浮现出那修长光洁的玉色手指。

她的脸立刻烧起大火来。

“食色,性也。”她继续嘟嘟哝哝,眼睛却再不敢看那俊秀的男人容貌,直直盯着头上梅开五福的床雕,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人生在世,若是一个五福齐全之人,该是多么多么的好命——其实我还真的知道有一个人如此的好命呢。这个人啊,出身高贵到不能再高贵,有疼爱他的爹爹妈妈,有一心期盼他成为栋梁之材的大伯伯,有无数的富贵无边的权势——但似乎老天从不让一个凡间之人如此的圆满,圆满到不能再圆满的人总是遭人嫉妒。于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个人便被人暗杀、投毒、群起而攻之——这个人很好命地幸运躲过,并转过头来将那些嫉妒他的人戏弄的土头灰脸,一点也不厌烦这随时随处的危险游戏——可有一天那些人捉走了他的爹爹妈妈,终逼迫他自饮毒药,失了原本很好听的声音——更发下毒誓,从此一生一不娶妻二不生子三不纳妾——从此,他成了一个很是沉默是金的——”

她声音不知为什么,突然沙哑,顿了顿,她无声一笑。

“可即便如此,若能从此脱离是非之地,安稳地生活下去,岂不也是很幸福的事?但人生在世,什么才是幸福的呢?让明月我来说啊,有永远吃也吃不完的美味糕点,就是很幸福的事啦。何必争什么权势什么地位,隐遁于世,成就自己另一番的事业,造福于民,即便他人不识,但无愧于己,便是幸福啦!”

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梅开五福,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用力,将压在自己双臂上的臂膀轻轻挑起,手微顿,再微用力,便将那斜压自己胸口的男人轻轻移到一旁的枕上,歪首仔细望了那依然沉睡着的俊美面庞片刻,她轻巧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倘若出身身不由己,生活身不由己,但,仔细寻找了,努力了,终究有一天,会有身由自己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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