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越向下空气越稀薄的原因,手电筒的可见范围越来越小了,在光滑的峭壁下行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前方一片乌黑,都不知晓黑暗中匿藏着什么程度的危险。
而林述安从踏出那漫长蜿蜒的洞穴时,就全身不适,像是所有的毛孔都被打开,感知能力提高了几十倍。他内心十分的不安,总觉得深渊下面,不仅仅像是克里万夫说的有猛禽野兽那么简单,或许是黑暗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也可能是长时间密封环境中行走的劳累,让林述安变得格外敏感。
这无休止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深渊,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静静等待着他们踏入黑暗之中。
林述安总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向下瞥一眼,他总觉得,自己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中也有着什么东西,在凝视自己,他打了个冷颤,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再向下看去,跟在李圣言后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克里万夫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体力逐渐不支,而且路面又很窄,体型这么大走在这路上实在过于危险,要不是说好了和前面这几位年轻人说好的,克里万夫是真想回头一走了之。
“上山容易,下山要命啊。”
陈光洁毕竟是个胆小的家伙,一路上畏畏缩缩的,生怕给自己掉了下去,连往下瞅一眼都不敢瞅,紧紧贴着墙壁向前谨慎的挪动着小碎步,要不是老崔一只手拽着他胳膊,这家伙应该一直在原地闭着眼睛迈步吧。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上一秒李圣言和林述安刚刚走过的路,下一秒就出现了裂纹,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裂纹瞬间崩开,一条路直接坍塌,卡在中间的老崔和陈光洁,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两个人都来不及呼喊,就直接随着崩碎的岩石向黑暗中坠了下去。
前面的李圣言和林述安还好反应够快,没有被波及到,看着中间断掉的一大截的断痕,以及几米开外的克里万夫,两人瞬间慌了神,向下大声呼喊着。
“老崔!老崔!光洁!”
“你们听得见吗?”
而给出回应的只有愈来愈小的回音,以及无尽的黑暗。
“我们继续向下,他们俩应该会没事的,我们找到他们就好了。”林述安明显已经变得慌乱。
“嗯,我们俩继续向下,来得及的话,他们俩还有的救,”出了这么人命关天的事情,李圣言依旧是十分冷静,可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克里万夫大叔,现在你也没有办法跟上我们俩,可以麻烦你回镇子找一些人手帮忙过来支援吗?”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镇子上去召集人手,你们一定要等到我们过来。”克里万夫早已吓得腿软,瘫在地上,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也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两个好好的朋友就这样从眼前坠入了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他脑海里又会浮现出当年的噩梦。
还好有李圣言这个足够冷静的人在,对克里万夫远远的一番开导之后,让他重新又打起了精神,于是开始往来时的路退了回去,走之前反复叮咛林述安和李圣言要多加小心,并且把自己所背的包里的干粮和照明工具都向他们抛了过去。
林述安两人在原地呆坐了很久,陷于眼前的绝望,两个队友就从眼前掉进了深渊,却没有拯救的能力,以后要怎么办,带头的人都没了,还要不要继续走猎魔人这条路。
李圣言站了起来,拍拍裤子,向林述安伸出手,“即使他们俩真的就这样死掉了,我们俩也得往下走,因为这条路就如同你在外面所说的,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俩跪着也要走到底,我们俩不是为了老崔,为了陈光洁去猎魔,而且为了我们内心的信念,我们不能眼看着世上那么多人深陷与恶魔的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有更伟大的使命,不能就停驻在这里了。
而且,我们没得选,这条路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尝试继续向下,看有没有别的生路,我不强迫你,你可以呆在这继续发呆,缅怀他们,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继续。”李圣言这番话出自肺腑,自从上次在特福罗斯岛那一夜,他早已认同了林述安的实力,也把他当成了朋友,只是李圣言天生沉默寡言,不喜欢把自己的心声表露出来罢了。
林述安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诚挚的李圣言,他可从没想过,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会说出这么多感人肺腑,振奋人心的话。
他把手伸向李圣言,紧紧握住,原本只是互相认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好像因为李圣言短短的一席话,上升成了坚定的友情。
克里万夫的步子迈的很大,他好像也不是很惧怕自己身旁的黑暗深渊了,他现在只想着赶快回到镇子上,聚集好人手赶快返回来,好救回自己的朋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还有一丝希望。
……。
潘地曼尼南
“难得今天诸位会聚在这万魔殿之中,你们几位,在人间的日子过得可好啊?”一直徘徊着没有入位的一人,踱着步子在其余六人的王座后走来走去,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他身着长袍的躯体,只有血红的眸子隐约可见,深不可测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作为一个恶魔之王的高贵与冷酷。
“比西卜,别来无恙啊。”黑暗中的另一位王,却通体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映亮了整个万魔殿,只见整个大殿宏伟而高大,金黄色的楣梁架在主柱上,檐口或中楣镶嵌着一幅幅的浮雕,应有尽有;在大殿的顶部是黄金的文字装饰。
“六位王呆在人间久久不归,我还以为是留恋人世间的生活呢。”比西卜说完,冷冷的讥笑着。
“还倒真是有点,听说你的奴才上次去人世间办事被制裁了啊。”另一位黑暗中的王开口了,针对别西卜的话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不劳你费心了,色山羊。”
“你……。”那位王听到别西卜的回话十分的不快,却也不好说什么。
“好了,可以了,这次是来说正事的,我的灵压最近十分不稳,我觉得人世间可能又要有大问题。”最中间的王座上的那位终于开口了,声音中掺杂着丝丝灵压,光是说出口的话如果是一般人也可能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暴毙身亡。
“具体的以后详细再说吧,老子还忙着呢。”那位被别西卜叫做“色山羊”的王隐隐约约褪去了身影。
其他的王接连消失在黑色的雾气当中,只有中间的王,还笼罩在黑暗中,他轻轻地叹了叹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