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从李胜利的体内在地面上渲染开来,像是一株绽放的血淋淋的罂粟,紧紧贴在地面,寒意肆虐着整个房间,绝望突然占据住所有人的内心,肆意妄为。
“杀人了……李总死了!”屋外突然窜出一人,径直匆忙地向紧急通道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看样子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原来,刚才砸到艾利欧格的灭火器就是他丢过来的。
李圣言刚刚睁眼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对他来说是不小的冲击,眼巴巴的看着父亲死在好朋友的长枪之下,李圣言的心中,一团不知名的情绪正在酝酿开来。
林述安放开长枪,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鲜血的双手,放大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一枪刺穿了李圣言的父亲,虽然知道那一枪无法收回,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艾利欧格会瞬间把李胜利从墙角吸附到自己的手中,尽管他当时已经想竭力收回自己的动作了,可身体的惯性和面前的真相告诉他: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你,杀了他?”李圣言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望向林述安。
“小言,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有意的,不信你问小白。”林述安知道已经怎么解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求助一般的看向崔小白,企图她能帮自己证明些什么。可是他并不清楚,对于此刻的李圣言来说,什么样的话语,什么样的解释都是无用的,他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状态。
林述安俯下身子,想要去安慰一下李圣言,手刚触到他的衣服的一瞬间,被李圣言迅速打开,他仰起头,脸上写满了悲恸和仇恨。
即使他对不起死去的母亲,即使他是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商人,即使亲眼目睹他和邪恶的恶魔交易,即使太多太多,这个男人一无是处,对待所有人都是漠然与冷酷,但唯独对他自己的儿子李圣言,哪怕热脸贴冷屁股,他都从来一笑了之,对他倾尽所有,只因为他在这世上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独子李圣言。
可现在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没有一声回应,一杆长枪洞穿了他的身体,而做出那动作的人,却是自己现在最好的朋友。李圣言崩溃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只有大哭泪流才能释放掉心里压抑的情绪,别无他法。一旁的克里安把厚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摩挲着,希望能够安抚到他现在无尽的悲伤。
“阿言,林述安他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是那个家伙……,你别伤心了好不好!”崔小白哭着扑上前来,她和李圣言相识多年了,从哥哥当年刚刚与李圣言相识,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桀骜不驯的富家子弟,目中无人。但是从他见识到恶魔在无时不刻的威胁着普通人的生命安全时,他就已经脱胎换骨了,焕然一新成长为一个缄默而又给人充足安全感的少年,他和自己一般年纪,却有着男人而立之年的稳重沧桑,从他那时立誓要“屠尽恶魔和与恶魔沾染之人”时,崔小白的内心,就已经埋下了情愫的种子。
可现在,这个悲痛欲绝的大男孩,就在上一分钟刚刚失去了,自己这世上的最后一位亲人,他再也无依无靠,再也没有了家,再也没有温暖的港湾。崔小白像李圣言一样,跪倒在地上,把他揽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他的头,止不住的泪水浸透了整张脸,顺着皮肤一滴一滴滴在李圣言的头发上。
“阿言,别哭了,别哭了。”
“你还有我呢,别哭了。”
“求求你了,别哭了阿言。”
“不哭了好不好。”
一句句乞求般的话语是崔小白此时此刻能给予李圣言唯一的温柔。
情绪转变的是如此之快,李圣言像是突然拉下了哭泣的闸门,一瞬间停止了抽泣,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缓缓的站起来。
他面无声色的看着地上已经冰凉的父亲,弯下腰费力地抱了起来,从头到脚细看了一圈,抬头看准林述安的方向,直勾勾的眼神让林述安感觉到满心的愧疚和不自在。
“小言,我……”
“林述安,我说过,与恶魔签订契约之人,必死无疑,但是我从没想过你会对我父亲下杀手,我不愿意听细节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同为猎魔人,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事。麻烦你告诉崔真实,我李圣言,单方面退出他的队伍,从今以后与你们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我会作为自由猎魔人行动,我们的情谊到此为止。再见!”
李圣言非常平静的说出这段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讶异,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可比当场暴揍林述安要让林述安更加难过啊,毫无怪罪的意思,只有平静的划分清界限。
李圣言抱起父亲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屋子外头走起,快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们快走吧,待会警察来了,可别把你们当做嫌疑人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崔小白紧紧的跟了上去。
林述安痴痴的怔在原地,看着地上仅剩的一杆漆黑长枪和鲜红的血迹,脑子一片轰鸣,心想着倘若那一刻能收回那个动作就好了。
“走了,回去吧,这不怪你。”克里安过来拍了拍林述安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道,随即也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了林述安一个人,在原地痛苦。
艾利欧格从大楼逃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比较昏暗了。他暂时的躲在大楼旁的巷子里缓缓,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所以没有什么人会经过,又加上没有路灯,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发觉他在这里。他捂着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黑暗中有一个闪烁的黑影在不断变换着位置朝他走来,那人脚下乘着乌黑的苍雷,一步一步坚实而有力。
若隐若现的黑袍拖沓在地,整个脸庞在帽沿的笼罩下阴森而又神秘,闪烁到了艾利欧格的面前,让艾利欧格大吃一惊,他勉勉强强才看清了那阴暗黑袍下的面孔,瞬间睁大了瞳孔,面部充斥着惊吓与懊悔,“使…使者,巴尔先生……我”
话音未落,只听“嗵”的一声,艾利欧格的头颅便滚落到了路边肮脏的臭水洼里,双眼还散发着无限的惊恐。
“贝利尔大人说过,再也不允许失败者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