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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小别重逢

望着孙纲等人远去的背影,崔况与顾娇月思绪万千,感慨不已,二人对生命中危急时刻出现的救命恩人亦是肃然起敬,十分感佩。

由于担心公子那边的情况,云婀匆匆别过崔况与顾娇月,按原路返回关扑彩棚。

且说忠尧突然被七八个斜刺里冲出来的人活生生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心里十分窝火,本想凝聚灵力把身上这帮人震开,但瞅着一队巡逻禁军赶来,又只得暂且作罢。

领头之人是禁军一名队正,此人以为这里发生了打斗,遂上来吆喝众人速速散开,忠尧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禁军队正厉声喝斥道:“此地乃皇家园林,尔等扭打缠斗,成何体统!双方是何原因起了争执?有无受伤?”

众人噤若寒蝉,个个垂眉低首,不敢吱声。

队正见状,继续说道:“朝廷有令,金明池开池期间,游人或有推搡纷竞,若不至伤,则不得察举,衙门亦勿得擒捕。若至殴伤嘛,嘿嘿,那又另当别论了。”

忠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上前一步,拱手道:“军爷,小人刚从这彩棚中出来,就莫名其妙遇到一群神经病如饿狼扑食般冲了过来,完全不知是何因由,也正觉得奇怪呢!面前这七八位,小人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可谓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连个口角纷争都不曾有过。”

“嗯?不是纷争?竟有此事?”那禁军队正斜眄左右,剑眉一挑,见围观者甚众,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拦截忠尧的壮汉,命令道,“你!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那壮汉面露难色,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等……”他一边说着,一边思索,忽然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道:“我等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禁军队正半信半疑,又问道,“既无恶意,你把别人拦下作甚?还生怕别人跑了?”

壮汉见不太好回答,左右扫视了一下,快步凑上前去,拊耳悄声道:“回军爷的话,之所以拦下他,是因为有人想见他。”

“有人想见他?”禁军队正眉头一皱,问道,“是谁?”

那壮汉神秘兮兮地在禁军队正手掌心写了一个字,故意压低了嗓门,一字一顿地说道:“地下城的主,鬼——见——愁。”

禁军队正吃了一惊,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壮汉神色一敛,指天为誓道,“军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

狐疑的禁军队正身子微微后倾,把那壮汉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却见那壮汉满脸陪笑,一脸“真诚”。

“你这是什么?”禁军队正的目光恰好落在了壮汉的胸前,发现交领前有一张纸不小心露出了一角。

壮汉低头瞧了一眼,微微一惊,赶紧说道:“噢,没什么,没什么!”他急忙伸出手去,笑嘻嘻地把那张纸用力往怀兜中揣,动作不可谓不迅速。

禁军队正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嘴角微微勾起,鼻中轻哼一声,手一伸:“拿来!”

“什么?”那壮汉故作惊讶地问道。

“少给我装蒜!”禁军队正呵斥道,特意指了指壮汉放在怀兜中的手,声色俱厉,“那张纸,给我拿出来!”

“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那壮汉迫于无奈,怀着极大的不甘心和不情愿,缓缓将手伸入怀兜去摸那张纸。摸到那张纸后,又慢慢地向外抽去,心中却情绪十分抵触。

谁料,他的心思早已被人看穿,他的手刚抽出一半,就被那队正一把抓住,拉了出来,随后手中那张视若珍宝的“纸”也被人毫不犹豫地夺了过去。

那禁军队正夺过纸后展开一看,发现那张纸其实是张悬赏告示,只见那悬赏告示上写着几行字,还画着一幅画像,此人的画像正与眼前之人颇为相似。

队正不禁大喜过望,顿时满面春风,激动万分,脸上的严肃之色一扫而空。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一阵狂喜,连忙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仍在疑惑不已的忠尧,接连对比了三次。

“没错,是他,就是他!”那队正心中得意地大笑起来,“发财了!哈哈哈!金明池开门,老天爷开眼,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天下掉了个金蛋!此之谓‘天赐我也’,哇哈哈哈!”可是,他转念一想,又发觉了一些问题:“不对,人不是我先发现的,是在场的这些人先找到的,这可如何是好?嗯,容我想想……有了!”

想罢,队正打定主意,突然神色一敛,将那张悬赏告示随手一团,一把塞回给了那壮汉,随后指了指忠尧,说道:“此人颇似前几日偷偷潜入宫禁的那名贼人,须得带回去问话,核实情况。你们在此聚众滋事,本应一并带走,但念及无人受伤,打架斗殴一事就此揭过,既往不咎!”

众人闻言一怔,不禁面面相觑。有的人愣在了原地,一脸懵逼;有的人很快反应过来,面色有异,心中怒起,颇为不满,估计早就把那队正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不过,那队正却故意视而不见,语罢,他不由分说,立即吩咐左右:“把他给我带走!”

于是,两名军卒上前,一左一右,就这样在众人无奈的眼神中将忠尧押了过来。

那壮汉转过身,目睹禁军队正指挥左右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然而却又无可奈何:“不,不是……这……这这……”

其余诸人也是左顾右看,一阵骚动,似有蠢蠢欲动之势。

那禁军队正也不是吃素的,经验十分老到,他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把两眼一瞪,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凌厉,扫视左右,厉声道:“禁军办案!阻挠者,同罪!”

在此威压之下,众人即刻老实了许多,再没有人敢吭声,也没有人敢抗议。

忠尧眉头微微一蹙,不知这禁军队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疑惑之际,却见那队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对他悄声说道:“兄弟,这几个人看面相便知绝非善类,为了你的安全,由我等护送你离开。”

“嗯?”忠尧闻言一愣,但旋即一想:“虽不知这些禁军是何用意,也不知那张纸上有何玄机,但趁此机会先离开此地也未尝不可。”遂不动声色,向那队正点了点头。

队正于是向左右两名军卒递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随后“押”着忠尧转身离去。

一旁的闲人五珮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去路:“小官人的酬金还没付呢!不能言而无信,就这么走了啊!好歹奴家也陪游了大半天呢。”

忠尧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道:“哦,差点把你给忘了,对不住啊!不过,你放心,这个事先说好的酬金在下不会食言的。”说着,解下腰间的荷囊,从中摸出一粒碎银,放到闲人五珮的手中。

五珮接过银子,掂了掂,足足值了两百文,面色一喜,向忠尧道了个万福:“多谢小官人!”

“去吧!”忠尧微笑道。

“哎。”五珮轻声应道,转过身遂自行离去了。

禁军队正处理完五珮之事,说道:“那我们走吧?”语罢,将头微微一扬,示意往前走。

忠尧向前方瞟了一眼,恰巧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赶来,便说道:“烦请军爷稍待片刻,我还有一个侍婢,她已经来了,到了一起走。”

队正顺着忠尧所看的方向望了望,见一妙龄少女正疾步往这边赶来,不消片刻,便至眼前。

云婀见忠尧左右皆有禁军,神色微微有些惊讶。

忠尧淡淡一笑,低声问道:“是他吗?”

“看清楚了,是他。”云婀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忠尧所有所思,迟疑了一下,又转向禁军队正说道:“军爷,我们可以走了。”

于是,在众人十分不服却又万般无奈的目光中,忠尧与云婀跟着那队巡逻禁军径直离去,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先前拦下忠尧的那些人本以为赏金咫尺在望,谁知煮熟的鸭子真的会飞,个个垂头丧气,颇感懊恼,心中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那感觉,宛如麻雀掉到谷壳里,——空欢喜了一场。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刀夺“财”,而自己辛辛苦苦忙乎了半天,最终结果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为他人作了嫁衣。

等离开了关扑彩棚,那禁军队正回头看了看,确认后面没有人跟来,便招手唤来一名军卒,对他附耳嘱咐了几句。那军卒听罢点了点头,接着离了队,飞快地向前奔去,显然是去向地下城主“鬼见愁”邀功去了。

随后,一行人出了金明池,上了车,在这队禁军的护送下,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忠尧、云婀来到了汴河虹桥边的“十千脚店”。

至十千脚店门前,下了车,云婀疑惑地问道:“十千脚店?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足浴吗?”

那禁军队正笑眯眯地说道:“有人想见二位,快进去吧!”

见忠尧面仍有疑虑之色,那队正又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是好事。”言讫,朝左右军卒大手一挥:“回了!”

这队禁军竟真的对他们不理不睬,径直离开了。

“呃?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云婀更加疑惑了。

忠尧望着离去的禁军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说不定还真是好事,我还有点好奇呢。走吧,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我们进去瞧瞧,看看这偌大的京城中,还有谁想见我们?”

语罢,二人径直步入十千脚店的店门。

这时,从店内奔出来数人,忠尧定睛一看,不禁大喜过望,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

原来,店内奔出的数人不是别人,正是昆羽宗的同门,高雅郭、欧也、子翃是也。

三人正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来,忠尧喜出望外,惊喜地叫了起来:“雅雅姐、欧也师兄、子翃师兄!”

“师弟!”高雅郭欣喜万分,柔声唤道,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忠尧师弟!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欧也哈哈大笑,快步上前,兴奋地朝着忠尧胸口见面就是一拳。

“啊哟!”忠尧故意捂住胸口装疼,哀呼道,“师兄,你下手也太重了……你高兴也不能揍我呀!”

“额?下手重吗?”欧也故作不解,低头瞧了瞧自己那硕大的拳头,皱着眉头喃喃语道,“明明不重啊,我还没发力呢。”

“他呀,下手从来都没个轻重,师弟你莫要怪他。”高雅郭掩口而笑,从旁劝道。

欧也激动地一把抱起忠尧,在空中转了两圈才又将他放下,轻轻推了他一下,高兴地说道:“你这小子,师兄我太想你了,情不自禁揍你,揍你才高兴嘛!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没人揍呢,手都痒死了!”

子翃见状开怀大笑,上前抱着忠尧摇了摇,说道:“臭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又是转圈儿,又是摇的,都快两眼发花,天花乱坠了!”忠尧以手触额,故意打了个趔趄,作摇摇欲坠状。

“你小子就别装了,好吗?都知根知底的,还装!”子翃瘪瘪嘴,说道,“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快想死我了!今日发现,你居然还没死啊!”

“怎么?你很想我死啊!不好意思,我贱命一条,命硬的很!说清楚,究竟是想死你,想死我?”忠尧诙谐地回应道。

众人大笑不止。此时,高雅郭、欧也、子翃又与云婀互相含笑致意,算是问候,打了招呼。

子翃趁机打趣道:“有云婀在,唉,没想到这么些日子没见,我家小师弟还是被照顾得挺好啊,根本就无须我们担心!哎呀呀呀,真是令人艳羡不已,哦不,是羡慕妒忌恨呐!”

云婀闻罢,脸刷地一下便红了,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去。

这时,忠尧开始左顾右看,口中喃喃道:“咦?诗诗呢?怎么没瞧见诗诗?”

众人皆微笑不语。

忽然,忠尧感觉有人从身后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身一看,却见黎诗笑靥如花,背着双手,神色俏皮又真挚:“忠尧哥哥,我在这儿呢!人家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啊……”忠尧微微一怔,顿时灿然一笑,急忙辩解道,“怎么会呢!我就是忘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忘了你啊。”

“哟哟哟,我就是忘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忘了你呀,呵呵呵。”子翃见状,在一旁故意拿腔作调,鹦鹉学舌。

众人捧腹大笑。

黎诗听出话中之意,被众人这么一笑,顿时两颊绯红,红得发烫。她垂眉低首,羞涩不已,柔声细语道:“那……那……那我永远在你身后。”

“哇,太过分了!这是当众互诉衷肠,表白吗?欺负我家玲柔不在是吧?”子翃故作忿忿不平状,环顾左右,急着说道,“我家的狗呢?我得回去拿狗粮了!”

黎诗语罢,抬眼望向忠尧。二人凝眸对视,默然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忠尧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眸中有泪光微微闪动。

黎诗脉脉含情,眼若星辰。

可不知为何,云婀看着忠尧眼含热泪,自己却感同身受,眼角的泪珠也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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