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朋友们,大家好!霸州车站就要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收拾好行李物品,到车厢门口排队,等候下车。”火车播报员的声音温婉而贴心。
“下一站就是北京西站了,总算快熬到头了。”成朗心中又是一阵喃喃自语。
抬眼望向窗外,灯光点点,月影婆娑,一片宁静祥和的夜。以及映在车窗上的苏晴温婉怅然的容颜。
自打乘务员将他俩错认成情侣,四周便弥漫了一种神秘的尴尬。这是苏晴第一次坐硬座长途车,若不是在家和妈妈纠结复读的事,她本可以提前买到卧铺票。当然,妈妈沈明芳也提议过购买飞机票,但被苏晴拒绝了,她觉得有点贵。
俗话说,远途无轻担。从浙江到北京,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即便干坐着,任谁都得累的散架。起初,苏晴会时不时会站起来伸个懒腰,舒缓下疲累的身心。但自从在济宁站被乘务员误认为情侣后,她明显安适了很多,香肩45度斜靠车窗,帽檐儿齐唇,眼神木然,像一尊摆拍的蜡像。
苏晴从小到大都给人以温顺的乖乖女印象,加上人美嘴甜,很是招人待见。可能因为妈妈是教师的缘故,苏晴每天的档期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要么复习功课,要么画画练琴。此外,在妈妈的谆谆教诲和言传身教下,苏晴的思想也比较传统,平日打扮也是素人一枚,以至于整个中学时期都没见过她和某个小哥哥单独并肩而行过。
尽管如此,妈妈沈明芳却深知,苏晴不仅很有想法,且能承受,能坚持,是一个有时固执地甚至有些偏执的姑娘。爸爸苏华阳简辞而别,苏晴深受打击。生意场应酬多,苏华阳常年东奔西走不着家,但他对女儿的关心却细致入微,每个生日都精心准备不同的惊喜,女儿许的每个愿望都尽最大的努力去达成。自然而然,苏晴很黏苏华阳,她心里一直都想找一个像爸爸一样成熟、担当、体贴、温柔、肯付出的男人。尽管无比想念爸爸,但苏晴从未在家人、邻里或同学面前失过态,永远一副淡然从容的神情,唯有夜深人静时,才会一个人躲进被窝低声啜泣。她并非不想咆哮发泄,只是认为这种幼稚的宣泄方式毫无意义,当然,她也不知该朝谁发泄。善良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宁愿伤害自己。
其实,每个人都有脾气,世人多误以为发脾气是爷们的表现,实则恰恰相反。一句话,脾气,发出来,是兽性;憋回去,才是人性!
从济宁到霸州,七八个小时的车程,经停过六七个大大小小的车站,但苏晴除了中间去了趟厕所,几乎没怎么动过,晚饭也没吃,只灌了两口果粒橙。成朗有些纳闷,曾不止一次想搭讪,但苦于无从下手。成朗的爱商情商在同辈中应该算比较卓越的了,高中起就能经常和不同的异性压马路,此等优异表现绝非寻常族类。
霸州站下了不少人,车厢宽敞了不少。虽说是开学季,但毕竟不是春运,过了山东、河南地界后,车上的人数基本维持在一个较为平稳的区间。
车子重新发动,大家各自归位。成朗回头扫了一眼,空间确实宽裕了很多,头上的行李架也空出不少位置。成朗搓了把脸,掏出钱包和一桶方便面,伸手把双肩包扔进行李架,转身超身后的位置走去。成朗饿了,确切的说,下午五点半就有点撑不住了,只因人行过道来回一趟如投胎转世,他忍住了,生啃了两根火腿肠。忍饥挨饿了近三个小时,也该宠溺下自己的胃了。
泡上热水,成朗没有即可返回座位,可能是坐累了,他端着面松散的靠在车门旁,透过车窗,飞驰的路灯让夜色变得更加恬淡。
“抽一根?”一个长相斯文的小伙轻推了下成朗,手中递来一枝香烟。
“嗯?”成朗扭头,诧异片刻,然后微笑摆手,“啊…谢谢谢谢,我不抽烟。”
“嗯?噢…好习惯,”小伙有点愣神,片刻犹豫后收回香烟,从屁兜掏出火机,点烟的姿势很帅雅痞很老道,“实话,这玩意真没啥好处,哎…戒不了了。”说完深吸了一口,表情透着几分销魂。
成朗回应以微笑,随后掀开方便面上的塑料盖,倒入材料包,用叉子拌了两下。不过烟味有点呛人,成朗轻咳了两声。抬眼之际,发现苏晴正在厕所门口排队,毡帽依旧戴着。
“回座了哥们。”成朗实在闻不了烟味,给小伙言语了声,转身回撤。小伙微笑点头,继续吞云吐雾。
成朗本想在车厢门口进食,担心苏晴和邻座受不了泡面味,这下没招了,只能回宝座享用了。
厕所是成朗折回的必经之地,言下之意,他与苏晴擦肩而过已成定局。只是,在正式擦肩的一刹那,成朗明显感觉到了苏晴的表情有很不自然的变化,而且身子有一丝刻意的躲闪,这绝非成朗因敏感产生的小错觉,因为排在苏晴前面的三个大妞完全没有类似反应。苏晴似乎有些紧张,且这种紧张源自心理而非生理。成朗没再多想,此刻,他希望在苏晴回来前,尽快把面消灭掉。
一阵旋风式狼吞虎咽,成朗额头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子,碗底的牛肉粒尚未来得及捡捞,面碗便被毫不留情而地扔进垃圾袋。所幸,苏晴还没回来,成朗心头略过一丝窃喜,他随意拭了拭额头汗水,从包中翻出一小包橘子,悠闲的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