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歌’的节奏早已超出了人体生理所能承受的极限。
血液,终于突破了动脉血管的约束,喷涌而出。
‘第五门徒’布拉佛斯宛若一只被戳了无数口子的水袋,血液如喷涌的水柱一般争先恐后自其中流出。
场面让人感受到了恐怖与毛骨悚然。
‘金星’埃蕾正欲移开目光,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少女尖细的声音穿透空气,像一根铁针刺入其余人的耳膜上。
即使是交锋最激烈的主战场,‘第三门徒’图兰与‘火星’茨威格均在这声尖叫的影响下微微晃神。
更不用说‘第七门徒’与‘红月’。
‘金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声尖叫所造成的影响,目光颤抖地盯着对面,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
她早已停止了吟唱,‘死亡之歌’的尾声已被划上句号。
但是对面那人依旧直挺挺的站立,衣服上,地面上沾染的血液在蠕动。
然后大片大片淡化,血色分散。
仔细观察,那是一只只细长的鲜红色虫子,在无规则地向四周蠕动。
速度极快。
这人的血液,竟然是由血虫所组成。
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她抑制住了颤抖的躯体,那些血虫让人感受到了恐惧。
“这算什么?”
那个男人终于开口,熟悉的声音,宛若刻入灵魂的温柔声线。
那是!
埃蕾眼神骤然变化,紧抿的唇角昭示着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兜帽被摘下,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了他的容貌。
披散的长卷发,瘦脸庞,眼眸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的水晶镜片,如同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
“不,这不是真的。”
埃蕾眼中充斥这不可置信,大脑之中,突然被痛苦的洪流所袭击,她用尽了精力努力使自己渐渐模糊的意识,得以清醒。
“怎么可能,哥哥他,怎么可能站在我的对立面?”
“荒谬,我不信,我不信。”
少女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纯净的眼眸被赤红所覆盖,甚至无力维持‘战神玩偶’的形态。
好难受,胃部与大脑都在蠕动,剧烈的痛感让其他的感觉都变得异常麻木。
“原来我...被攻击了吗?”
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他不是‘哥哥’。”
“埃蕾。”
好温柔的声线,谁在叫她的名字?
她眼前仅是一片朦胧白雾,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仅有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
“埃蕾。”
“埃蕾。”
“‘女神’亲自选择的你。”
“阿斯克王国唯一的希望。”
“......”
“压力...好大。”
“阿斯克王族有那么多的勇士,为什么非要我去背负这一切?”
“我本...不属于这个地方。”
“你有权利拒绝。”
“自由不是你最渴求的东西吗?”
她的大脑之中传出了另一种声音,它在蛊惑着她,不,不是蛊惑,这本来就是她的思维。
逃避的想法,在接受选择时,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扎了根。
不过那时的它,极致的弱小,被使命与责任感,以及少女的倔强与坚韧死死地压着,毫无冒头的可能。
但现在,压制的东西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它迅速生根发芽,牢牢扎根在她的脑海之中,循环往复。
好...吵。
好...烦。
为什么要违逆内心真实的想法?
承认吧,你讨厌这一切。
“我...讨...厌这一切。”
“啧,果然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火星’茨威格翠绿色的眼眸之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怒意,是再次升华的战意。
“叛徒,你的攻击,在我的眼中,漏洞百出。”
一杆火红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接下来,是十分粗鲁的投掷。
就像是扔石子一样鲁莽地投出,草率的让人不敢相信。
目标,自然是他的对手,‘第三门徒’,图兰。
‘金星’在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因此‘火星’打算先解决‘第三门徒’。
“风之翼。”
银色铠甲的骑士背后,空气剧烈流动,在他的身后形成了某种托举他产生高速移动的能量。
那是风的本质。
仅仅是象征性的动作,流动的空气重新洗牌,化为强大的空气阻力,强制性改变了烈焰长枪疾飞的方向。
‘火星’投掷的枪,众目睽睽之下,偏离了目标。
不过,这又何妨。
茨威格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嘴角微弯,眼神闪烁着暴虐的火花。
“天真的家伙。”
伴随着他话语的落下,本已偏离既定目标的长枪,在空气之中突然一个犀利的锐角转向,从背后攻向目标。
它竟然开始了不可思议的二次加速,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使用了那种‘力量’吗?”
图兰眼神微微一凛,放弃了再次控制气流强制改变长枪的攻击方位,而是挥动手中的骑士之剑,巨大的光之护盾如蛋壳般将他围绕。
光之防御!
“风元素、光元素,双元素使,这就是你的底气吗,图兰。”
茨威格的战意已经到达了极限,眉间那一道道立起的皮肤纹路让他原本清秀的容貌变得狰狞无比。
“他为什么知道第三门徒的名字?这应该是曙光骑士团最隐秘的资料。”
‘世界之窗’外部,土丘上,躺在巨石上的青年突然站了起来,似乎嗅到了‘隐秘’的味道。
被称为‘十一’的青年将手中书籍合上,线条阴郁的双眼,露出惊人的亮度。
“原来是他。”
‘世界之窗’内部。
烈焰长枪携带着无以伦比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击在了光之护盾上。
伴随着极端凄惨的轰鸣,浓郁的光线如同爆开的太阳,刺得人眼睛发麻。
等光线散去,那处,能量泾渭分明地将战场划分两个部分。
炽热的火红色与耀眼的赤金色。
不灭的烈焰长枪VS光之圣剑。
图兰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光之护盾’可以抵挡‘火星’的剧毒长枪,施展其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以此来使骑士之剑蜕变为‘光之圣剑’。
“不愧是第三门徒,不愧是‘风与光之君王’。”
轻轻的鼓掌声,来自于十一,这位总是无精打采的男人,一反常态,露出极为难得的笑容。
“他的事迹,足以写成一本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前‘萨麦尔骑士团’首领的自我救赎之路》。”
“嗯,真是一个相当夺人眼球的书名,销量应该不用发愁。”
看戏三人组的另外两人已经呆滞了,他们艰难地合上自己由于过分惊讶而僵掉的下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前‘萨麦尔骑士团’首领?”
“十一,你知道些什么?”
“第三门徒与‘萨麦尔骑士团’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们平日都不关心西荒界各国时事的吗?”十一露出疑惑的表情。
“......”
“废话少说,快回答问题。”
“作为‘预言者神殿’的死对头,秉持着知己知彼的老土原则,我们‘阿瑟神殿’勉强也算了解几位‘钥匙’的身份。”
“当然不包括你俩。”阴阳怪气的挖苦。
“......”
“从写作素材角度考虑,最有价值的当属‘火星’,当然‘太阳’与‘水星’也不差,只是少了爆点。”
“你在说什么猪话。”另外两人纷纷吐槽。
“‘火星’真名为茨威格·梵卓。”
“‘梵卓’这个姓氏你们应该很熟悉吧,大名鼎鼎的‘战争家族’。”
“梵卓家族在摩根王国的地位,就相当于赫尔墨斯家族,在圣奥古斯丁帝国的地位。”
“而‘萨麦尔骑士团’,被誉为梵卓家族的‘精英团’,其首领,是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
“现任首领正是莱斯公爵的独生子,茨威格·梵卓,也就是‘火星’。”
“挑重点。”
其他两人很无语,突然被科普一堆有的没的。
他们只想知道‘第三门徒’与‘萨麦尔骑士团’的关系。
“十三年前,当时还没有继承爵位的莱斯卸任‘萨麦尔骑士团’首领职务,由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私生子接手,这在当时,引起了无法想象的风暴。”
“即使是现在也很难想象,一位没有任何背景,母亲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凭借本身的实力,竟然可以爬到那个位置。”
“这简直在宣判莱斯·梵卓的死刑。”
“所有人都认为图兰会改变梵卓家族千年来的潜藏戒律。”
“然而,两年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被隐晦地称为‘弑亲事件’。”
“你这么一说我有印象了,上一任的梵卓大公,被其私生子背刺身亡。”头发凌乱的男子突然开口。
“没错,弑亲,是梵卓家族的大忌,惩罚通常只有三个字,‘杀无赦’。”
“于是这位精彩绝艳的天之骄子,直接被长老会下了‘猎杀令’。”
“在高层的秘密命令下,他被家族无数高手当做‘犯戒者’捕杀。”
“由于‘猎杀令’只在辖地内有效,因此图兰选择离开梵卓封地。在离开之前,他秘密见了自己的母亲,诉说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就被破门而入的族人困住,在母亲以性命相要挟的情况下,他没有继续抵抗。”
“经过繁复的家族审判,他被送了一张‘宗教裁判所’的单程票。”
“终身监禁。”
“他就是图兰·梵卓,眼前的曙光骑士团‘第三门徒’。”
“虽然不清楚他如何逃狱,又如何成为了‘曙光骑士团’第三门徒。”
“但是,名义上,他是梵卓家族的罪人,同时也是茨威格·梵卓的族叔。”
“真是绝妙的经历。”
“我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他是如何逃出被称为‘钢铁地狱’的宗教裁判所地牢的。”
“这可以为我另一本书提供素材,名字就叫《逃狱》。”
“我觉的你可能会被‘曙光骑士团’加入必杀名单。”
十一突然沉默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露出自嘲的弧度:“我们的姓氏,已经在曙光骑士团的黑榜上呆了一千年。”
“即使时光更迭,却从未消失。”
他的话语缓慢而轻柔,却宛若慢性毒药,逐步蚕食另外两人的内心。
“不要再说了。”
一双漆黑的靴子,突然踩在土丘的地面上。
那是一位服饰得体的男人,拥有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神,锋利的五官带给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六哥,怎么,难以接受?”十一再一次懒洋洋地躺在石头上,将书籍倒扣在脸上。
“家族的荣誉感与背叛的事实交织在一起,是不是令你特别痛苦?”
“那是先祖的选择,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使命是带领家族走向辉煌。”
“呵,自欺欺人。”
“你......”
“行了六哥,十一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话说,你那边解决的怎么样?
“有点棘手,但还是达到了目的,他们退了。”被称为六哥的男人转移了目光,投向了‘世界之窗’。
“你们这边还顺利吗?”
“并未偏移预定的计划。”
“那就好。”
第四人的加入让现场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无论从那个方面看,最后出现的男人均与其余三位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身上没有丝毫的怠惰与慵懒。
干练的气质,充沛的精力与明确的目标,这让他与其余三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打到现在,‘太阳’还没出手吗?”
“没。”
“可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