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会设定的规则,第一轮为初赛,将会通过一百零八座擂台产生一百零八位擂主。最终这些擂主将直接授予翊麾校尉衔,受俸从七品,并获得进行决赛的资格。
这个消息无疑让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在帝国,军职共设立九品十八级三十六等,翊麾校尉为第五级的正职,在第十等,已经属于中层了,拥有统领千人的权利。那个常泽,实际上也不过是个镇威副尉而已,只比翊麾校尉高了三等,而这却是他在西方军团积累了五六年才取得的成绩。
所以帝国这一次在初赛就给出这么重的奖励,着实有些让人没有想到。奖励是丰厚的,规则也是残酷的。决胜出擂主采用的是守擂制,简单说就是谁守住擂台不败,谁就是擂主。
这种设定无疑是相对公平的,但也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伺机报复。所以对于参赛者选择的擂台信息是完全保密的,且只能报选两个台子。一旦上了某个台子,在失败下台之前,你就只能争夺这个擂台的擂主,而不管什么原因,你一旦下擂两次,就等于出局。
而且不要有聪明人打着让他人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的主意。因为只要一个人连胜十场,他就是这个擂台的擂主,剩下的人不管有没有上台,一律失去了这一擂台的争夺资格,只能去争夺剩下的那唯一机会。
这样几乎断绝了作弊的可能,但也会出现各个擂台实力不均的情况,有部分幸运者可能会面对小很多的压力,也有部分实力强劲者反而会被淘汰。但是帝国不在乎这个,因为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没谁会在一个绝对公平的条件下与你战斗,有时候你就得靠运气,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看完了公布通告,雪无痕道:“走吧,我们也报名去!”
段虎正要前往,见王之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二哥,你不去?”
“我就不去了,没兴趣……”王之然醉眼迷蒙。
“为何不去报个名,以二哥的本事,一定能拿下个擂主。”段虎奇怪道,以王之然的身份,无论是作为周鸿礼的弟子,还是王家嫡子,都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他现在可是一介白身。
“军中规矩太多,不适合我……”王之然摆摆手,“况且做什么比醉卧美人怀更让人快乐?我要做的事,不在军中也能办到!”
段虎一想也是,就王之然这性子,也确实不是从军的料,估计他是准备走文官的路子,也就不在勉强了,和雪无痕去报了名。
报名处也管理得很严格,擂台是随机分配的,段虎抽到了三十二和四十九号,雪无痕则分到了十八号和一百零三号。因为比斗的规则限制,两人现在都必须选择一个擂台去看好情况,否则如果两个擂台都决出了擂主,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不得已两人暂时分开了,亦可自然要去捧雪无痕的场,雪无痕总不能让段虎一个加油的都没有,让雪无双跟着段虎走了,这当然也合了雪无双的意,略带歉意地看了雪无痕一眼,就飞快地跟着段虎走了。王之然则悠哉悠哉地跑去了文斗台子,他似乎有点自己的事要办。
段虎随意选了三十二号台子,到了地方台上已经有了两人正在对峙着。把印鉴交给了登记人员,段虎拉着雪无双站在了围观了的人群中。
“竟然是向平!”旁边一个男子夸张的喊道。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上场了,看来他对自己信心十足,想尽快拿下这个擂主。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有他的实力,也敢如此,听说他天生神力,偏偏喜欢用剑,已经达到了举轻若重的境界,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他一剑。”又一人道。
“想不到遇到他了,可惜了,估计这里我没戏了,走了走了,看看另一个台子去!”之前那人唉声叹气地走了。
此人刚走,只听一声惨叫,台上已经有一人被击飞摔了下来,手中的兵器掉在一旁,碎了一大截,他左手正使劲抱着无力下垂着的右臂,整个人兀自浑身颤抖着,看样子受伤颇重,是没法再去第二个擂台参加比斗了。
两个军士面无表情地排众上前,抬着这人很快便不见了,只留下地上殷红的血迹。
“这人出手好霸道哦!”雪无双看着台上轻声道。
段虎点点头往台上一看,只瞧见一个略显消瘦的青衫汉子盘膝坐在台上闭目养神,在这熙攘的环境中显得安静得过分,好像刚刚被击下台去的那人与他没有一丝关系。寒风此时正当泠冽,吹得擂台两旁的旌旗猎猎作响,但这汉子单薄的青衫却纹丝不动,露出的肌肉犹如铸铁一般菱角分明。他的右手拿着一柄漆黑的长剑,没有任何修饰,就这么简单地竖立着,却让人感觉到比寒风更冰冷的寒意。
段虎知道这是个真正的高手,不管他在哪个境界,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武道。境界有时候并不代表绝对的实力,力量有大有小,但你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跟你本身的力量无关,就像你突然交给一个终身贫寒的人一百万两银子,他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他心动了,后背的大刀似乎都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出鞘。有时候好对手就像好酒一样可遇而不可求,雪无痕虽然也已经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但是两人经常切磋,对彼此都太过熟悉,已经很难有那种灵犀一动的感觉。而王之然的路子显然也不适合切磋,所以他最近多半是与凌雨在切磋。但是对凌雨,他放不开手脚,故而也得不到太大的提升。
而这个向平,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对手,所以他不再迟疑。
向平的眼睛蓦然睁开,锐利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向段虎。若是旁人,只怕没有动手已经胆寒,可惜他面对的是段虎,段虎的步伐很稳,心跳也很稳,让他第一次攻击沉入了深渊,没有波澜。
向平似乎有些意外,站起了身,“刚刚那人,一剑。你,三剑!”
话落剑到,他明显不是一个喜欢啰嗦的人,下手就是重招。他的剑很重,仅仅只是一线黑光,但好像排山倒海一般。
“好!”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地赞叹,这里都不是一般人,自然看得出里面的门道。
段虎的发丝动了,因为他的刀动了,他也等不急了。一道宽阔霸气得多的黑影对上了瞬息而至的黑光,两人各退了一步。
看来之前那人说得不假,这向平果然是天生神力。段虎已经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丝毫不逊色于他。更可怕的是,刀剑相交,并没有金属相击的声音,只有一声压抑的闷响,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砍在木头上!
的确是木头,段虎确认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树木,竟然如此坚固,以他的刀,寻常的刀剑触之即断,向平的这把木剑却丝毫无损。高手可以用劣质武器对战神器而不损,那是因为他们以真力保护武器,碰撞的其实不是武器本身。但向平这绝对不是使巧,段虎清晰地感触到了那木头的材质,似乎有一种很神奇的吸纳作用,能化去对手的力道。
而一把木剑,在这向平手中竟然如同冲城的木槌一般,可以想象他原本的力气有多大,段虎知道自己还是看轻了他。
“好刀!”向平赞叹了一声,声音没有波动。
段虎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说好刀法,只说刀好,意思自己不如他。段虎没有生气,他从来不干这种愚蠢的事情,他的眼里此刻只有对手,甚至忘记了这是在镇青宫的比斗场上。
“这一式,名叫斩浪。悟自沧溟之渊。”向平退后了两步,举剑至齐肩,声音仍旧平静,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希望你能让我出第三剑。”
段虎没去过沧溟之渊,杨叶倒是给了他一个信物,但是他还没到需要去求助的时候。可是他知道,东海东极以东的凶险,绝不是大陆所谓的险地能够比拟的,向平能前往那里悟剑,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向平是个强者,但是他很傲,连段虎都觉得他有些过了,段虎自己也很骄傲,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所以当向平如此,段虎偏偏不为所动,他准备硬接这一招斩浪。
这名字取得很对。这是段虎的第一感觉,当剑影袭来,他仿佛置身在无边的波涛中,身边没有了任何依仗,好像只能随波逐流。段虎知道绝不能如此,他一声大喝,大刀划过一个奇异的弧线,巧妙地击在了剑影的平衡点。向平举轻若重,他便举重若轻,以巧破力。
段虎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如他预想的一样,剑影消散,大刀势若奔雷,直取向平中宫。
向平的嘴角也翘了起来,眼中露出了一丝嘲讽,这一招斩浪,岂是那么简单。
段虎来不及疑惑,因为消散的剑影又出现了,这一次更猛更强,刀势已弱,没能挡住,刀身随着剑影弹了回来,而剑影已经到了段虎的面门。
顺着刀的方向弓步斜跨,让过剑影,段虎猛然再次挥动大刀,横斩而去。
接着他终于明白这一招为什么叫斩浪了,因为海上的浪是无穷无尽的。他劈开了一道剑影,又斩断了一道剑影,可是剑影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浪一般,三道、四道、五道……整整八十一道。
段虎的手有些麻木了,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仅仅因为对手对他的轻视,他便意气地反而有些轻视了对手,这一次他算是吃了个教训。不过还好,对手的修为最多也不会超过先天境,所以尽管艰难,他仍旧完整地接下了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