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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崇日节(六)

今天睢阳城热闹了起来,韩家大公子竟然要入赘王家,城中百姓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已,一边说着官商勾结蛇鼠一窝的抱怨话,一边有些家底的商人也是艳羡不已说话酸溜溜的。王富商难得的大方了一回,为韩尚杉和王千金举行了隆重的婚礼,邀请了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城主肖阳也是满脸笑容地走进了王府,身后侍卫抬着一个箱子,当侍卫艰难地放下了箱子,箱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响声,王富商听得真切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盯着大箱子左看右看。

“王富商。”城主肖阳的话幽幽地传到了王富商的耳中,王富商这才猛然惊醒,眼前这位比箱子不知道重要多少。王富商立马赔笑道:“肖城主莅临寒舍,寒舍也是蓬荜生辉。”

“寒舍?”肖阳重复了一遍哈哈大笑,“怕是我肖阳的城主府也不过如此了。”王富商一听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腰弯得更深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城主......”

“你王家出了一个王严,是你王家的福分,能得到我王兄的赏识更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想王严也不希望他王家的族人里有人扯虎皮做大旗,做些不太光明的事情。”肖阳淡淡地说道,脸上却是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

王富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杵地颤颤巍巍地说道:“肖城主明察秋毫,王某人不敢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肖阳却是一把扶起了王富商说道:“我只是帮王严给你传一个话,王富商的为人肖某还是清楚的。”

“王富商就别送了,肖某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了。”肖阳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从门外传来,而后王富商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地目光从门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遍,王富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冷汗从额头上唰唰的落下。

直到那道目光消失,王富商一下子跌坐在地,周围家丁想要上前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王富商此刻对肖阳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他王富商在城中没干过多少好事,但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他一向是不敢起半分念头,正因如此他才对肖阳的做法有些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老,王富商没有什么异常吧?”在回去城主府的路上肖阳开口问道。

被肖阳成为宿老的红袍老者开口回道:“那姓王的应该不知情。”肖阳闻言脸色却是更加凝重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宿老今天晚上还要再次麻烦你去一趟韩家了。”红袍老者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肖城主,你今夜就动身去往京都和你的王兄报告此事吧,这睢阳城已经是是非之地了,老头子活得太久了就算是交代在睢阳城里也没什么,去下面和兄弟们喝酒也不是一件坏事,倒是肖城主你还年轻,还大有可为。”

“宿老你是我旭日王国的支柱,你不能有事。”肖阳着急地说道。红袍老者却是开口说道:“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像这快要落山的太阳一般,而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像初升的朝阳一样,只是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红袍老者话音刚落,浑身气势却是猛然爆发到了一个顶点,浑身的红袍爆裂开来,原本干瘦的身躯此刻也是雄壮无比,只是那一头由黑转白的头发却是显得格外扎眼。肖阳没来得及开口,却只见一张符箓化为灰烬,霎时间自己被传送到了睢阳城千里之外。待到肖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身边站着一个手持杏黄旗,满脸严肃地道士。

“这天要变了,我修道不知多少岁月竟然也是出现了偏差,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道人严肃地声音传来。肖阳却是对着道人大声说道:“宿老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那个穿着红袍的老者?”道人也不恼看着肖阳平静地问道。

“是...是...是!他,他怎么样了!”肖阳略感不妙颤抖着问道。

“死了。”道人眼中喷火,竭力保持平静但是语气却是有些颤抖着说道。肖阳只听见了道人说的前两个字就感觉脑袋一阵嗡鸣,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道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谁!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个姓孙的在做什么!他就这样看着整个睢阳城中的百姓遭此大难吗!道人权衡一番后,衣袖翻滚将肖阳卷入袖中而后快速向着旭日王国的京都飞去,晚了要出大事!

身着黑衣红袍的少年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看了看眼前的画卷赞叹了一声:“画得真好。”韩诩却是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瘫坐在虚空中,他看见了红衣女子浑身缠绕这黑色的闪电就只是挥出了一掌就将火焰巨人打得支离破碎,他也看见了苍溪派的弟子和黑袍人厮杀地血流成河,整座山都散发出诡异的红色,他还看见了真正的仙人身着红袍一指点出苍溪道人身上就炸开了一个血洞,直到最后不知怎的,仙人却是快速地飞向了苍溪道人,被六把仙剑刺透了身体,随着苍溪道人一起从高空坠入深渊。

半晌韩诩艰难地站起了身,他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少年却是伸手将空中的画卷收在了手中递给了韩诩,少年开口说道:“你这小子挺有趣的,以后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言罢,韩诩只感觉眼前的景物寸寸崩碎,而后这才恍然地发现自己还是站在路中央,身边依然站着孙先生、冯天和绿竹。空中的道士和红衣女鬼还在激烈地搏杀中,韩诩望着空中小声说道:“这就是宿命吗?”而后韩诩猛然惊醒看向了手中的画卷,这是那个神秘少年递给自己的,韩诩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画卷,而后从画卷中徐徐传出了几幅画面,空中的道士和女鬼自然也注意到了看了过来,孙先生、冯天、绿竹受到画卷的影响也是惊醒都下意识地看向了画卷。

第一幅红衣女子立于黑色人流的上空隔空对峙着身着白袍的道人,女鬼见状有些癫狂的眼神中逐渐透露出了几分清明,道士却是捂着头惨叫不已。

第二幅却是红衣女子一掌拍碎了火焰巨人,白袍道人倒飞出去。韩诩猜测着下一幅的画面却是注意到红衣女鬼和道士的异样,心中明了了几分,但是当韩诩看到最后一幅画面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愣住了,画面上红衣女子依偎在白袍道人的怀中,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看着远方朝阳的升起。韩诩正疑惑着,却是看到红衣女鬼眼角有泪花滑落,道士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画面手中的宝剑从高空落下却是浑然不知。这时画卷中传来了一句温柔地女声:“愿这仙剑六把斩我三魂六魄独留这雀阴来日再逢郎君。”韩诩目瞪口呆,他这才明白那神秘少年所说的话,他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红衣女鬼的执念有多深。

红衣女鬼的身形有些缥缈起来,但是浑身的样貌陡然一变红色的嫁衣显得格外刺眼,红衣女鬼的身上多了一丝圣洁的感觉,只是眼角的泪花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明白了,千百年的岁月,她此刻幡然醒悟,“是...是我的执念太深了吗?”苍心颤抖着说道,随着她的言语,似乎与天地都产生了共鸣。

“苍心,我...”道人艰难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了。苍心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道人,将他和苍溪的样貌逐渐重合了起来。苍心颤抖着说道:“这第三幅画面多少次在我的梦中出现,但是却只是镜花水月。”苍心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是如同水中捞月一般徒劳其功。

“苍心,我对不起你。”苍溪道人开口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苍溪道人走到了苍心的身侧,这时他才发现,执子之手这个简单的愿望于此刻如同天人之隔一般,遥不可及。苍溪道人黑色的长发也是变得花白,喃喃说道:“吾一生求道,却是不可见,今日见道,亦求之不得。”苍溪道人猛然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脸上却是有了几分解脱的意味,缓缓倒下。事发突然苍心没有来得及阻止,刚想要去查看苍溪道人的伤势,却感觉到肩头被人一拍。苍心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她感觉好熟悉,是那个她曾经整日陪伴的瘦弱书生。苍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和苍溪书生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绿竹眼眶有些红润,韩诩则是不停喃喃地念道:“你才是我的道吗?”

良久天上的两道虚影执手向着画卷一拜,苍心开口说道:“尊者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小女子不再是那个魔教圣女了,而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苍心。”一旁的苍溪也是开口说道:“小生苍溪,遇到苍心,三生有幸。”二人相视一笑而后一起跨步走入画卷中。

空中的画卷在两道虚影跨步走入之后光芒大盛,画卷缓缓合拢破开虚空不知道向着什么地方飞去了。孙先生唏嘘不已,一旁的绿竹尽管有韩诩安慰却也是哭得稀里哗啦,冯天则是眉头紧锁,嘴唇咬出了一丝鲜血。至于道人的两个弟子,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一起。安静的夜空中两颗流星划过,韩诩看了过去,忙叫绿竹许个愿望,绿竹闻言这才止住了哭泣双手合十,有些贪心地许下了两个愿望。

第二日清晨,村子里原先失踪的人都齐齐回到了村中,村长表示了感谢,那名走失了女儿的男子此刻也是拉着女儿的手向着一行人表示感谢,男子刚要跪下却是被孙先生制止了,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出一小块碎银子,在韩诩半推半就的模样下硬塞给了韩诩。一行人临走的时候猎户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猪大腿形状纸包裹递给了韩诩,韩诩却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村民们哈哈大笑送别了一行六人。

“这位先生,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开口的是那名身穿破旧背心背负长剑的男子。“我们安葬好师傅后就找一个地方居住下来,过上安定的日子。”男子边说边偷偷瞟了两眼身旁的女子。女子捧着宝剑,没有说话,脸上却是有些发红。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孙先生开口回道。

“师傅,你是不是知道那个道人的身份所以才说了那样一个故事。”韩诩好奇地问道。

“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孙先生回道,眼中晦暗不明。

“师傅,我跟你打听一个人。”韩诩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说吧。”

“师傅,有这么一个少年啊,画功极好,修为极为高深,身着黑衣红袍。师傅,你认识吗?”韩诩想了想说道。

“黑衣红袍的少年,谁敢说不认识啊。”孙先生哈哈大笑,韩诩静候下文却是没了下文,刚想开口询问,却听见了孙先生幽幽地声音:“认识,敢说出口的也没有几个,恰好师傅就是那个不敢说出口的胆小鬼。”

绿竹闻言捂嘴一笑,看到了韩诩询问的目光,却是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韩诩无奈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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