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霆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顶级西装，不见一丝褶皱，白色衬衫的领子一丝不苟的系在领口，墨色的眼眸投射而来，几乎能将人看透一般。
在男人出现的瞬间，将原本诺大的客厅充斥着无形中散发出的矜贵之气，显得逼仄狭隘，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一步一步走来，黑色的高订皮鞋与木质地板碰触的声音，踩在人的心尖上一样。
司慕霆怎么在这，沈染的目光微闪的躲开。
“阿三回来了，刚才我还和爵儿说着你你正巧就回来了，工作累不累啊，也不经常回来看看”，老太太眉眼带笑，又有些嗔怪，语气却掩盖不住的疼爱。
“是啊少爷，老太太每天念叨您”，管家附和，只不过面色有些敬畏。
司慕霆眉眼淡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落在霍连爵搭在沈染肩膀上的手，“太忙。”
老太太看向他，轻叹，“我知道你忙，但也要注意身体，你都快三十岁了，到现在身边都没有个人照顾，你看，爵儿将霍家打理的井井有条，都还能领回来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女朋友三个字出来之后，空气好像骤然冷了好几度。
司慕霆看着沈染，“是吗。”
他的嗓音无波无澜的，却让沈染感觉如同是被凶兽盯上的猎物，令人心惊胆寒。
她只知道霍连爵和司慕霆是死对头，没想到他们居然有共同的亲戚，似乎还格外熟悉。
霍连爵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我带女朋友看奶奶，你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会不高兴，他就这个样子，爵儿你可别见怪”，老太太浅笑。
可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老太太这是不想给两个人产生任何矛盾的机会。
那束视线太过灼热，沈染想推开霍连爵的手，只不过她越是反抗，那双手禁锢的越疼。
凝眉，警告性的看向那人。
霍连爵居然抬手，在她鼻尖亲昵的点了一下，只是笑不达眼底，“闷的话就先去花园，等到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沈染被他的态度惹得一身恶寒。
果然，还是变态比较适合他。
看得出几人有事要说，不方便她在场，沈染识相的点头，随后给老太太礼节性的示意，才在佣人的带领下走出异常烦闷的阁楼。
直到远远的将阁楼甩在身后，那束实质性的视线带来的压力，才稍微缓解一些，有一瞬间，她都以为司慕霆要掐死她。
相比于阁楼里压迫的气氛，外面花园的凉亭下出其的安静。
佣人来去匆匆，又默不作声，生怕搅乱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
穿过一片簌簌摇曳的竹林，沈染坐在鹅卵石路尽头的亭子里，夏风拂过水面，撩起的水波冲散了些炎热的躁动。
“你是爵哥哥带来的人？”
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音质悦耳犹如纯真天籁，只是其中的质问有些刺耳。
沈染转身只见一个低她一头高的女孩子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同样打量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她长得很美，超凡脱俗的气质斐然，尤其是那双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眼睛里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宛若坠入凡间的精灵。
只可惜长期残疾造成另一条腿萎缩的厉害，硬生生给美如油画的女孩添上败笔，即便用长裙子遮掩，也无法掩饰缺陷。
“你是爵哥哥带来的人？”她又重复问了一遍。
沈染点头，“是，我叫沈染。”
“我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与她纯真无邪的外貌不相称的，是她不遗余力的讥讽。
沈染沉默，总觉得这女孩是故意来找她的。
那女孩打量她一会，拄着拐杖一步一踉跄的走进亭子里，动作已经十分娴熟，甚至没有刻意都能避开几块鹅卵石凸起的地方。
沈染本来想提醒她来着，见她轻而易举的越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看过一本书上说，越是折翼的天使，心里遭受困境的勇气就越大，唯一破碎她们的，不是不幸，而是别人不经意间将他们视作残缺的视线。
沈染将她当做普通的小姑娘看待，神态自然的把佣人拿来的点心递给她。
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眉眼之间却成熟自若，“我不吃，这些东西我都吃腻了。”
“哦，我第一次吃，觉得味道很不错，比帝都最大的点心坊满月阁的都要精致。”沈染说的是实话。
能让司慕霆和霍连爵聚在一起的地方，她隐隐心底有底了，所以这里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那女孩笑不达眼底，“的确精致，越是看着好看的，越是吸引人的眼球，就越是危险，你也要小心了。”
沈染到嘴边的糕点顿住，之后又吞了下去。
四周很静，从假山蜿蜒曲折的水流滴落在湖水，传来的清灵声让这栋沉重肃穆的阁楼更显静谧。
沈染的手机在手上把玩，看向湖底足足有小臂长的金鱼，而那个女孩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良久，那女孩终于说话了。
“你能扶我去湖边坐坐吗，我的拐杖移不过去”，她看向波澜不惊的湖面，眼神里有一丝落寞与期待。
沈染被她眼底的孤寂刺痛了，她伸出手，“走吧，那边正好有一块方石头，你能站得住。”
女孩嘴角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如水洗过的天空，干净的让人心颤。
她挽上沈染递来的小臂，将拐杖用另一只手拿着，半边身体靠在沈染身上，两个人一同走到湖边上。
“我架着你，你不用拿拐杖了”，沈染看她右手很吃力的带着两个拐杖，伸手准备接过来，不料被她直接拒绝了。
想到残疾人对于拐杖的依赖，沈染以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神经敏锐又紧绷，就没有继续说话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跟之前进来的女人都不太一样”，女孩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湖底的鱼，长发披散遮住双颊，看清脸上的表情。
“之前进来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沈染挑眉。
女孩突兀的笑了一声，“不会像你这么傻。”
沈染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只见她在笑声中身体突然朝湖面前倾，反应极快的抓住她的胳膊，不料那女孩居然单手推开她，指甲在她手臂上划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沈染的手臂刺痛一下，下意识地松开手，意外她看着柔弱绵软的，手劲竟不小，在半边身体坠入湖面之前，居然可以直接推开她。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里面的鱼一哄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