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课的老师先是讲解了一些字的写法,然后又亲自演示了一遍,剩下的时间就是同学们自由练习。
当学委林蓉拿着一沓宣纸过来的时候,她的双眼剜了角落边正在打哈欠的顾南栀,又对沈令溪暗送秋波,可惜沈令溪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林蓉一肚子气憋在心里,她发卷子的时候也是有些走神,有时多发了几张,有时少发了几张,对于林蓉的行为,同学们也没有多加指责。
毕竟,学委工作也不容易,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当最后发给顾南栀和沈令溪这一桌的时候,林蓉故意用手肘压着宣纸,“刺啦”一声,洁白的宣纸被撕的从边角裂开了。
破烂的宣纸也无法继续写作业,而这种宣纸,是数量有限的,连去换一张都不行。
这种宣纸吸水性好,墨汁不容易晕开,而学校采购也是按批次才能采购到的。
沈令溪站起身,接过破了的宣纸,“不小心撕破了的这张就给我吧。”
“额。”好不容易跟沈令溪搭上话的林蓉,难掩心头激动,“别,沈同学,我的那张跟你换吧,这本来就是我的失误。”
“没事,不用麻烦的。”沈令溪拿过纸,平铺在毛毡上,又用镇尺压好宣纸。
林蓉亭亭玉立的站在沈令溪的书桌边,她弯下身,目光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对不起呀,沈同学,那我下周五请你吃饭,就当我为这次行为赔罪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沈令溪头也不抬的拒绝。
“可是,”林蓉委屈巴巴的说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可是下周五我生日,还有其他学院的一些朋友都会过来。”
沈令溪抬头看着林蓉,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女生非要请他去她的生日宴会,她们只是算普通同学吧,并没有多深的友谊。
林蓉跺了跺脚,踩着小高跟走回了她自己的座位上。回去的时候,把自己桌上的东西磕的“噼里啪啦”作响,周围的同学有些不满的看着她。
“你用我这张纸吧。”顾南栀刚才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个绿茶的表演,她对林蓉同学此次表演的评价是不及格。
想着沈令溪还要交书法作业,顾南栀起身把纸张给沈令溪换了。
这一幕被林蓉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沈令溪是林蓉从高中一直追到现在的男神,她连跟男神话都没说上几句,却被人半路拦截了,所以林蓉对顾南栀总有莫名的敌意。
她以为沈令溪会把那张破了的纸给顾南栀,因为她之前打听过了,顾南栀就是个初中刚毕业的乡巴佬。一个穷打工的打工妹,凭什么能得到沈令溪的青眼相待。
林蓉看着角落边笑靥如花的顾南栀,怒气更添一层,以前班里喜欢偷看她的几个男生,现在纷纷侧目偷看角落里的顾南栀。
昨天还丑不拉几的顾南栀,今天就像一只白天鹅,肯定是沈令溪看她长的丑,掏钱让顾南栀做了整形。林蓉看着顾南栀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的肌肤,更加的嫉妒了。
沈令溪拿过那张完好的纸,用镇尺压好之后,将羊毛做成的毛笔用水蘸开,“你不研磨一下墨汁吗?”
他侧着头问着旁边在打瞌睡的顾南栀,“上这种书法课就这么困吗?你看看你打瞌睡的样子,像一只小瞌睡虫。”
“困呀,书法课好无聊的。”顾南栀打了一个哈欠,迷蒙的样子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咪。
奶声奶气的样子,让沈令溪心中的弦被撞乱,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要克制住,不能做出伤害顾南栀的事情。
“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顾南栀以为是她拒绝了帮他磨墨,导致沈令溪不高兴了,致使他现在心脏痛。
“那个,我应该怎么弄?”顾南栀看着桌面上一些古时候的文人才用的东西,一脸懵逼。
“把墨块放在砚台里,加点水,用这个石块磨就行了。”沈令溪将东西递给她,想了一下,又怕顾南栀不会,所以他挽起袖子,做了一下示范。
“嗯嗯嗯。”顾南栀点了点头,“还挺好玩的,我来帮你磨墨,你来写字。”
沈令溪的心里如同喝了蜜一样甜,要是有一条尾巴,指不定他会摇的多欢快。从小顾南栀就不怎么爱搭理他,现在顾南栀愿意帮他磨墨,感觉他跟顾南栀的关系有所改善。
“你要写什么啊?这个是可以随便写字的吗?”顾南栀的手一直握着石块转圈圈,手臂有些酸了,她就跟沈令溪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沈令溪用毛笔蘸了墨汁,又将多余的墨汁刮了下来,提笔静心书写着老师今天说的字,字迹有几分潦草,但是笔锋有力,行云流水,远观如蛟龙出海,近看若流风回雪。
“挺好看的,”顾南栀左看右看,觉得沈令溪同学刚才写的这几个字有几分观赏价值。
“我练了六年了。”沈令溪低垂着眼眸,眸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你离开后的六年,我只有不停的写字才能减缓对你的思念。又希望那些在思念你的日子里写下的字,能够传达给你,可惜锦书难托。
顾南栀歪着头看着沈令溪写的字,凌厉的美感直击人心,竟让她有了几分想要收藏沈令溪同学的字迹的想法。
“你可以写一些其他的字吗?在我这个破了的纸上。我想带回去看看。”她将纸张拿过去换下写好字的纸张。
“你想写什么?”沈令溪朝着她温柔的浅笑,温暖的眼眸里的喜欢之情要溢出来了。
“久忆故人惊梦里。”顾南栀低头想了想,柔顺的长发滑落在耳边,“就这几个字吧。”
“好。”沈令溪安静的提笔写字,他写字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安静的气场,仿佛像有一个透明的墙壁,将沈令溪与外界隔绝开来。
写完以后,沈令溪放下笔,静静的等待着字迹晾干。
精致的侧脸,温润的眼眸,映衬着背后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林蓉看呆了,在那么一瞬间,仿佛打破了次元壁,沈令溪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看着角落边那对容貌十分相配的两人,林蓉气的咬着下唇,硬是把唇角咬的泛白。她辛苦多年想要倒贴男神,可是男神却是别人的小电暖。
快到下课的时候,林蓉起身过来收宣纸,不少人哀嚎着草书是如此的难写,林蓉看着自己写的十分优雅的草书,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她能当上学委,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
“学委呀,你的字写的真好看,能帮我写写吗?”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扯着林蓉的袖子说道。
“李同学多努力也可以写的很好看呢,加油。”林蓉心里得意洋洋,可是嘴上还不忘多鼓励别人,做好面子功夫。
“沈同学,该交卷子了。”林蓉小声的说着,她在沈令溪身边的时候,说话总是软软的,甜甜的,嗲嗲的。故意说的非常的娇弱,连平时穿的衣服,也是极为扎眼的白色衣裙。
顾南栀撑着头在打瞌睡,她昨晚没睡好,今天还是很困倦,沈令溪也不忍心吵醒她,“嘘”,沈令溪摆了一个手势,暗示林蓉小声点,他将卷子递了过去。
老师在一旁统计着人数,问道林蓉还有几个人没交的时候,林蓉立马将顾南栀的名字报了上去。
“哦,她没交啊,那不要紧。”书法课的老师并未记上顾南栀的名字,而是记了另外几个没来得及写完草书的同学的名字。
林蓉这时候喉咙像哽了一块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她心里认为顾南栀就是个走关系的废材,就是靠着沈令溪家里的关系进来的,也不知道沈令溪究竟看上了顾南栀拿点。
林蓉拨了拨长长的波浪卷发,心里愤愤的想着:除了顾南栀最近整的脸好看了一些,顶多算作一个好看的花瓶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来跟自己抢沈令溪。
中午回到别墅的时候,沈令溪匆匆的吃了几块全麦面包,抬着大长腿,跑上了二楼,随着摔门的一声轻响,别墅内回归平静。
“顾小姐,您知道沈少爷他怎么回事吗?”管家有些忧心的问着,他现在非常担心少爷的精神转况和身体状况,都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市医院了。
“可能是太困了吧。”顾南栀放下了切煎鸡蛋的银色餐具,“沈令溪昨晚失眠了。”
说完这句话的顾南栀有些羞愧,她低着头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两侧的长发挡住了她此时尴尬的神情。
“那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还请顾小姐跟我联系。”管家说完便恭敬的退下了,他还要去公司帮老爷处理事务。
顾南栀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中餐,又端着一碗软糯糯的红豆汤往楼上走去,当她走到沈令溪的房间门口的时候,想着管家的话,生怕沈令溪在房间里做出一些自残的事情。
可是门被沈令溪锁了,她又没有钥匙,只好靠在门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着房间内会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声响。
困意渐渐袭来,听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什么动静的顾南栀睡过去前还在想着,自己这么辛苦,沈老爷会不会给自己多发点工资。
多发工资当然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个人不一定是沈老爷发,这是后话啦。
沈令溪睡的昏天黑地,直到夜晚八点左右才醒,而佣人门发现在门边睡着的顾小姐,怕顾小姐冻着,细心的给她裹了一身毛毯。
沈令溪开门的时候,门边似乎有一团东西栽倒进来,一看是睡着了的顾南栀。
顾南栀的头磕在门上,她痛醒了之后就是捂着头,一边责怪沈令溪醒了也不吱个声,一边怪这个木门太结实了撞的她头疼。
“你怎么在门边睡着了!”沈令溪连忙从房间内拿出一件毛茸茸的披风给她披上,“楼道里没有暖气,你别冻感冒了。”
沈令溪看着顾南栀的目光里充满了心疼,他生怕顾南栀冻坏了,连忙对一楼的佣人说着,“给顾小姐煮完姜汤。”
“我没事,”顾南栀试图站起来将披风还给他,这个披风裹着也太暖和了,她都要被捂出汗水了。
可是蹲久了腿麻,顾南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沈令溪伸手去扶的时候,没有扶到,主要是腿麻麻,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先是磕在了门边,现在又是磕在了地上,顾南栀揉着痛痛的额头,她今天是有点衰哎。
看着顾南栀的头磕破了头,沈令溪扶着顾南栀在椅子上坐好,又在柜子里找着医药箱。
先是擦了一层碘酒消毒,疼的顾南栀龇牙咧嘴,撅着嘴巴不断的像额头吹气,试图让痛觉减弱点。
沈令溪低着头,朝着顾南栀的伤口温柔的吹气,“这样子好些了吗?”
“……”顾南栀那一瞬间全身僵硬,仿佛泡在花海里,还有温柔的风吹过。
“还疼吗?”沈令溪又垂着眼,轻柔的在顾南栀的伤口吹了两下气。
“还是先贴上创可贴吧。”
顾南栀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时候她摔伤了,她的爸爸总会在敷药之后,往她的伤口吹着气,“多吹几下就不疼了。”记忆里的父亲总是这样子跟她说着,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可是现在父亲早就不在了,她再也不能回到小时候那样,泪水有些夹不住地要落下来,她的眼睛酸酸涩涩的。
“疼就打我两下,都怪我没有接住你。”沈令溪拉过顾南栀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打你有什么用?”
“我想和你一起痛。”
“傻瓜。”顾南栀看着面前温暖的少年,记忆里那个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俊丽挺拔的少年郎了。
时间过得真的挺快的。六年时间,她也成长了许多,可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习惯却并没有改变。
“下去吃饭吧,这都八点了,你肯定饿坏了,中午又吃的那么少。”顾南栀拉着沈令溪的衣袖,按灭了手机屏。
晚上的菜色比较清淡,吃完之后,沈令溪拉着她来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夜晚的月色非常美好,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周围的浮云轻飘飘的从月亮面前飘过。
“突然觉得偶尔赏月,也是挺放松的。”顾南栀指着天空中的月亮,坐在花坛边的秋千架上说着。
“是的,我也好久没来赏月了,”沈令溪在夜晚的时候,呆的最多的就是他那间雕刻室,他握着刻刀在木头上精心雕琢着他思念着的人的面孔。
“你在孤岛那边不能看见月亮吗?”沈令溪将她坐着的秋千架轻轻的推着。
“不能,我在那边晚上还有训练。”顾南栀回忆起孤岛那边魔鬼式的训练格斗术以及一些防身术,甚至沈老爷还请了一个泰拳师傅教她泰拳。
她白天还要去学习柔道,以及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忙的像一个陀螺,哪有什么时间去赏月啊。
“你不是流浪了小半年的时间吗?”沈令溪皱着眉,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沉,看着面前随着秋千架荡的高高的女子,恍若隔世。
“是啊。”顾南栀点了点头,“我跟苏悠然在南城捡了好多矿泉水瓶子。”
“你不是有我父亲给的银行卡吗?怎么会去捡垃圾?”沈令溪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