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金之间,没有恋爱式的脸红心跳,甜言蜜语,更没有热烈地依恋和起伏的渴望,而是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式的、平和安稳的家庭生活。周末或者节假日,我们会去这儿去那儿,无目的的东游西逛,有时会去郊外远足,探幽寻景。我们随意地交谈,轻松地相处。他见识广博,还风趣幽默。我喜欢在他身旁,听他讲各种故事,感到十分温暖和满足,那情景仿佛是我所熟悉的,又是我所缺少的。
可是,好景不长,那是一定的。差不多,两个月以后,老金和我呆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他经常不回家,有时也会消失几天,电话也不在服务区或者关机,有时夜晚还会突然匆匆离去。当然理由也是各种充分、各种忙。
当时,我和强子在我们公司附近,还一直租着一套小房子。强子已是网吧的主管了,平时都住在网吧,也很少回来住。
强子不到16岁,就跟着我出来混,从修电脑的小店到网吧,一直跟电脑打交道,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电脑上。他痴迷地喜欢摆弄电脑,硬件、软件、程序、编程,不断地实践、摸索、自学,还到处找机会拜师,上各种电脑的课程,终于小有所成地具备了电脑高手的各种潜质。强子说,电脑是他的未来。在我看来,电脑是他闯荡江湖的宝剑。
我盘算着如何把我和老金的事告诉强子,强子却主动打电话约我见面。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屋里,我给强子做了一顿丰富的饭菜。
‘姐,急事,商量。’强子开心地吃着我做的饭,说话还是那么简短。可能是从小的不幸遭遇,让他至今说话,也只能一个一个地往外嘣词,几乎不能说长句。好在,我己经习惯了。
‘说吧,什么急事?’我说。
强子摇摇头:‘老板,有急事。卖店,回老家。’
‘你们老板有急事,不干了,要回老家,想卖了网吧?那你要离开那里,找份新工作吗?’我说。
强子指着自己说:‘老板,要我,接手。’
‘怎么接手呀?他会把店给你吗?’
‘卖给我,25万。’
‘你不是说过,你们那个店得值八、九十万吗?’
强子对自己挑起大拇指说:‘老板说,有交情,给我,25万,两天,现金,急。”
‘你们那个网吧,我也常去,25万倒是太便宜我们了。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钱呀。这两年,每年我们会给妈一万来块,我俩的钱,现在敛巴敛巴,拢共也就不到五万块。你让我想想,看怎么办好。’
‘姐,要不,算了。找工作,不愁。’强子低着头,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强子,你打听清楚了吗?为什么你们老板要突然卖店?’我担心地问。
‘老板,爹病重,要回去。老家、有地,等他。不想、回来。’强子说。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们老板也算是个富二代。他老家在乡下,是个种粮大户。来城里开网吧,就是因为自己喜欢,想过过隐。顺便长长见识。’我看着强子说。
强子点点头,说:‘现在,他爹、病重。要回家、管地。’
‘老板的爹病了,他做为独子,得回老家,继承家业?他这一去就不想再回来了?’我说。
‘是的’强子又点头。
‘那他可以卖给别人,还可以卖个高点的价钱。为什么要卖给你呀?’我疑惑地问。
‘那样,一,要时间。他不想、耽搁。二,他有钱,不在乎。三,和我、有交情。平时,是我、帮他、打理。稳妥。’强子放下碗筷,掰着手指说。
‘是是是,你们老板很信任你,平时都是你帮他在打理网吧。他本来也有钱,不在乎。想给你个机会。同时,他自己也落个省时省事。姐明白了。’我拍着桌子说,‘不过,你要了解清楚,如果我们接手,会不会有其他麻烦?’我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麻烦。帐目、经营,我清楚。’强子恳定地说。
强子工资卡一直在我手里,他平时挣得钱也全都交给我。我心里琢磨着,对强子说:‘强子,姐先跟你说个事呗。’
强子喝了口啤酒,看着我。
‘我找了个男朋友,比我大点,但对我很好。’我谨慎地说。
‘见个面,别受气。’强子翁声翁气地说着,又喝了口啤酒。
‘我不会受气,他对我很好,还准备和我结婚,他连婚房都交给我了。’
‘交往,多久?’强子关切地说。
‘前前后后的也快半年了。本来也要安排你们见面的。他叫金长流,挺有能力的。我想,网吧这事,找他能帮上忙。大不了,我们先向他借点,以后网吧赚钱了,我们再还他。’我轻松地说。
‘网吧,赚钱,25万,快,一年,还上。’强子点点头。
在我的安排下,老金和强子见了面。老金爽快地表示,那25万,他可以全出,就当投资或见面礼了。但强子坚持要给他打了借条。
事后,我问强子:‘对老金印象如何?’
‘姐,留心。’
‘留心什么?你看出什么了?’我说。
‘老金,贼,心眼,斗不过,’
‘哎,强子,我是要和他结婚、过日子的。不是和他斗的,要那么多心眼干什么?’
强子,摸了摸我的头说:‘自己,把握,才对。’
不知不觉中,强子已经长成1米82的大小伙子了,高高瘦瘦的,可以居高临下地摸着我的头,叮嘱我了。再也不是当年紧拉着我的手,跟在我身边的跟屁虫了。
……
网吧顺利地盘了下来,强子全力地投入,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强子对我说:‘姐,来网吧,帮我。还钱,以后,养你,你看书。’
老金也说:‘我其实早就想让你辞了那个工作。你们栗总,其实和我是发小,平时我们私交不错,业务方面也有交往,小美你夹在当中,会显得很微妙,还是回避的好。’
就这样,我辞了职,和强子一起经营网吧。强子对网吧熟门熟路地、门儿清,很快网吧就走上了正轨,开始赚钱了,强子也完全能独当一面,我也不用天天去上班了。
我有了一段惬意的时光: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听听音乐,看看书,玩会儿游戏,逛逛街,和老金聊聊天,或者看会儿电视,浅醉闲眠,赏月观花。我想,也许人生原本就可以这样的如春花般美好。
可是,我忘记了,生活中快乐的深度总是和所经受的苦难成正比的。那里会只有阳光,而无阴影呢。佛说:‘诸漏皆苦。’苦才是人生的常态。正是因为诸般皆苦,人们才会不惜一切地,想方设法地去追求快乐。
也许日子过的太清闲自在了,我变得越来越嗜睡,还总是觉得饿,吃得也多了。终于在一次不经意的恶心干呕后,老金神情紧张地问:‘小美,你是不是怀孕了?’
‘是吗?不会吧?我们不是一直小心地采取着措施吗?’我沉吟着。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来大姨妈了。
‘都是你这个小妖精,总有那么几次我都没来得及用采取措施,你就把我诱惑了,还说不会有事的。你是不是故意的?’老金恶声恶气地说。
‘老金,要讲良心,你比我大那么多,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的第一次也给了你,我一直是顺从你,崇拜你的,情况是怎样的,你心里不清楚吗?’我也羞恼地喊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我是你的第一次,我会对你这么好吗?我没有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花吗?我还出钱为你弟弟买网吧。我每天绞尽脑汁地挤出时间和你在一起,你这个小妖精,还别有用心地算计我。我是不是对你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能要孩子,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吗?你想借机控制我吗?’老金发怒了,大吼了起来。
当时,我的确害怕了,童年的阴影又向我袭来,我口不择言地说:‘老金,你不要着急,我们反正是要结婚的,要天长地久地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你说过的。’我哽咽了一下,又说,‘我也是刚刚意识到,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来大姨妈了。’
‘你他妈的,都两个月没来了。现在才说,你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你不是想算计我是什么?’老金气急败坏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使劲地摇晃着我。我看到他的额角青筋凸现,眼睛深处冒着火花,面目扭曲,近乎疯狂地咆哮着:‘你这个小妖精,诱惑我,欺骗我,还想控制我。你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地上。
我惊恐地看着他,害怕极了,用含着泪水的声音喊道:‘放手!放手!老金,你弄痛我了。你听到了吗?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的话音未落,老金的拳脚就披头盖脸地下来了。
结果,你知道的,不出意外地我流产了。医院里,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