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林察觉出端倪,锦苏的话向来真假混着说,但此时他无端信这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那就砍我们的头,百年之后你孤苦无依,又害得世子生不出孩子,到时你就会后悔残害我们夫妻两,我可以做交换,你饶了温子林,我为你们父子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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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资格和本王谈条件。”陈景遂眼神轻蔑,吩咐追穹,“刚才这农妇说了多少个字,就在温子林身上划多少刀。”
锦苏脸色大变。
温子林与锦苏并肩,摇头叹气,“王爷,莫要把她吓坏了。”
他同锦苏介绍陈景遂,“此人乃是我至交好友,你且放心,不会对我如如何的。”
锦苏把前后事情一串通,从清北王转变的态度在到追穹的通融,心里大致有了谱。
“王爷,失礼。”
既然清北王讨厌她,又何必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锦苏会这么冷淡也在温子林意料之内,他借助宽大的袖袍拉着锦苏的小手,压低声音说道:“喊大哥。”
在座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要听温子林的悄悄话不是难事。
陈景遂抱臂斜眼,一副不接受的模样。
锦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温子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农妇居然还敢甩脸子,陈景遂满满的不悦,冷哼了声。
追穹苦兮兮的看着温子林,他因文不成既而投武,最崇拜温子林的头脑与气度,如今心中的偶像好像是个妻管严,心中哀戚戚的。
温子林只是温柔的看着锦苏,后者一跺脚,对着空气喊了声:“大哥。”
若不是要给维护温子林的脸面,她才不叫!
温子林目光闪过一丝得逞后的笑意,他就知锦苏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总维护着他。
这场景看得陈景遂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颗好脑子如今就拿来和女人斗智斗勇,真是浪费。
“既然不愿和我走,又来干什么。”陈景遂没好气的问温子林。
“你我是至交好友,又是表兄弟,成亲了自然要带内子聚一聚。”温子林故意忽略两道不爽的视线,问锦苏:“娘子,刚才你说王爷和世子身上带毒,可是真的。”
“假的,我嫌命大随便猜猜看。”锦苏不冷不热,十分不配合。
眼见王爷和侯爷的娘子气场不合,追穹忙适时的出来缓和气氛,询问清北王:“王爷,要不要给侯爷安排个住处?”
陈景遂给了个那还用说的眼神,还没开口就听温子林道:“不用特意准备,娘子之前住哪,加一床被子即可。”
这时候锦苏才想起世子,忙对追穹道:“算算时间,世子也该醒了,若是看不见我不知会去哪寻。”
温子林蹙眉,世子今天也八岁了,他身形靠向锦苏,道:“以后不许这样。”
锦苏用口型回了个‘你管不着’。
温子林又用眼神回了个‘你等着,看我管不管得着’的眼神。
在场的人纷纷移开视线,不想看这两个人眉来眼去。
回去的时候,世子正抱着枕头坐床上醒神,看到锦苏后丢了个荞麦枕头。
“女人,你竟然敢擅自离开。”
温子林单手接住枕头,看着床榻上男扮女装的世子,霍霍磨牙,“世子,我不记得有教你这些礼仪。”
“温叔!”陈召堂跳起,连靴子都来不及穿,看到温子林不悦皱眉后,忙理了理衣裳,穿好鞋子行礼,“夫子好。”
温子林和陈景遂是至交好友,陈召堂从启蒙到开始识字,都是温子林手把手的鞭策,全天下就这么一个弟子。
温子林道:“叫师母。”
陈召堂诧异:“我怎么才睡一觉,你们两个就成了?”
温子林不耐的吩咐追穹,“把人带走。”
接下来是夫妻夜话时间!
陈召堂不肯,追穹也没办法,只有温子林一记眼刀杀过去时才能镇住世子,让人心甘情愿的跟着追穹离开。
锦苏坐在温子林对面,阴阳怪气道:“原来号称全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冷昏侯,农妇惶恐。”
“不要掐着嗓子说话。”温子林倒了杯温茶递过。
锦苏并不接过,只是冷笑,“怎么,怕我这种见钱眼开的农妇讹上清北王爷,所以藏着掖着不敢说?”
她越说越恼火,感情刚才就她一人被蒙在骨子里,被所有人当猴子看!
“你想的都是错的。”温子林隔着桌子按住她的拳头,温温的解释:“我瞒住这一切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可是听说冷昏侯家的地板都是银子堆砌的,院子里的树都是金银雕的,我这种粗茶淡饭的生活委屈您了。”锦苏继续阴阳怪气。
“再这么说话,我真要打你掌心。”温子林娓娓道来,“我娘和王爷的母妃乃是亲姐妹,我与他从小一块长大。
因我始终帮着清北王,朝廷里有人想斩杀我而除去清北王的左臂右膀,我被奸人陷害,如今背着贪污灾银的罪名,虽在流放期间被你捡走,但在朝中依旧是分文不值的流犯,能有避难之地,有一口暖饭,何来委屈,你别拿这事来挖苦。”
锦苏沉默,从坐拥万户封田,被天下读书人推崇的大文豪一夜之间变成过街老鼠,流落到乡村来,确实挺惨的。
小老百姓也听过这位冷昏侯爷的传说,还有说书的专门编成口令。
“我迟迟不说,一来谁都知我和王爷往来密切,怕对手借此机会连带参王爷一本,二来.....”顿了顿,温子林才说:“二来确实不想走,我要是离开,恐怕你连带着家什,一夜之间就会跑没影。”
锦苏沉默。
“笑笑,一日夫妻,终身夫妻。”温子林认真道:“我知你曾经被人伤过,可我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你信我。”
“我...”锦苏刚要开口就被截住了话,温子林食指和中指夹住她粉嘟嘟的唇,叹气道:“我都入赘到你家,就不能再宠我一些,让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锦苏:“....”
这怎么听出了一股赖皮的感觉。
温子林把遇到陈景遂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都交代了,又问锦苏陈景遂的事。
“王爷子嗣不兴旺,真的是因为中了毒?”
“九分把握。”
“那治疗的办法?”
“别人或许能治,反正我不行。”
“那就暂时不用管,我好他的事牵扯太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温子林一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无不尽尽无不言的表情。
锦苏口气颇为冷淡,“我要回家。”
“你何时想走,我们立刻动身。”
温子林就怕和锦苏之间有隔阂,从刚才到现在都不曾得到锦苏一个正眼,他心十分不安。
“侯爷,王爷让我来问问是否需要添置什么。”月奴在外轻声软语的开腔。
温子林坐端正,敛去温柔,淡淡道:“进来。”
月奴这才进来,只给温子林行了大礼,再抬头时眼眶蓄满了泪水。
“侯爷可算回来了,王爷这些天吃不下睡不踏实,每日只念叨着何时才能找到王爷。”
她抹了会眼泪,很恰当的又收住哀伤,换了个话题道:“妹妹,你最近用脑多,做的都是些滋补的,你还想不想吃其他的,一并让厨房做了。”
锦苏摇头。
月奴笑说:“要是不合口味尽管说,我也懂几个小菜,咱们姐妹两坐一块说说贴心话,正好王爷要侯爷一同用早膳。”
温子林忽道:“谁给的胆子,让你这通房丫头和本侯爷的夫人姐妹相称的资格?”
月奴被说得满脸通红,带着哭腔垂头,“不敢。”
锦苏扶起月奴,对温子林道:“都是女孩子家家,你吓她做什么?”
温子林厉色不减,“别想着耍小聪明,以为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就能得关注,这法子也太拿不出台面,景遂会不会因此对你刮目相看,本侯不知,但你在惹不改惹的人物。”
月奴头垂得更低,道:“是。”
锦苏拉了温子林一把,赶他出门。
这男人真是....内宅的争斗参合什么,这月奴也是个可怜人,身份上尴尬,为了自保也只能处处逢迎,锦苏是当过丫鬟的,能知道月奴的不容易。
温子林又给了月奴一个冷冷的眼神警告,看向锦苏时眸色才染上了温,当众道:“这人说什么不用在意,我去去就来。”
他离开后,月奴才敢抬头,强扯出个笑容,脸色依旧苍白,斟酌好一会才开口,“我在这,会不会打扰到您?”
‘妹妹’这称呼是不敢再喊了,锦苏要是成了冷昏侯的正室,她一个通房丫头,即便被王爷收了,也确实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看冷昏侯的表现,恐怕是真的上了心。
但喊别的又不知该怎么喊,就喊夫人吧,等于是冲撞了王爷,毕竟王爷现在不肯承认锦苏。
难办,实在难办!
锦苏了然,主动道:“你比我最多大一两岁,要不就姓名相称。”
月奴感激道:“好,锦苏。”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锦苏还没从尴尬里缓过劲来,一想到刚才自个如同傻子一样歇斯底里的保护温子林,结果那两人哥两好,一个比一个能装。
月奴被温子林警告,现在也句句斟酌后才敢开口,问:“听说你救了侯爷。”
“如果知道他来头这么大,我就不救了。”锦苏真心实意道。
月奴娇娇的笑出声,“侯爷要是听到你这玩笑话,非得伤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