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走后,孙一凡在桃树下埋了坛酒。
那是她酿的最香的酒。
再过几年,就给十九喝吧。
也不知,那时他还在不在。
再遇见十九,是病倒的第二天。
一睁眼,发现十九在床前站着,眼里满是担忧。
“一凡,你没事吧?”
“十九?你怎么来啦?”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放心好了,我的身体可硬朗着呢。咳咳,咳咳咳。”
“我很抱歉。我虽然有法术,却不能医治你,这是你该有的劫,我无法沾染这份因果。”
“瞎说什么,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你还是快走吧,我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你在我房间,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十九挠了挠头,“呀我忘记了,那等你好点我再来看你。”
所幸孙府忙上忙下大半个月,终究是好了。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感染风寒而已,瞧把您吓得。”
“你知不知道娘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事你让为娘怎么办哦!”
后来十九倒是经常陪着一凡,问他怎么不修炼了,他也不说。
孙一凡心里大约有个底,想必是十九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想多陪陪自己吧。
十九陪了孙一凡整整四年。
他喜欢孙一凡的聪慧,喜欢她抱着猫在阳光下温柔的笑,喜欢她优秀又不张扬。
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他们之间羁绊的意义。
一凡家里来了位远房表哥,清秀,上进,懂礼。
文弱书生的好处大概就是会哄人吧。
他不过陪了一凡几个月,就把她哄的找不着北。
“一凡表妹,我心悦于你,待我考取功名,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婚约之事父母做主,我一介女儿家,哪里需要问我。”
“可是我想娶你,想你同意。”
一凡跑掉了。
她给十九说,她好像喜欢上表哥了。
“你说我为情所困,可是分明他更爱我。他不在乎我病弱,会哄我开心,还会徒步三条街给我买最喜欢的糖人和糕点。十九,我会幸福的,对不对。”
“对啊,一凡这么可爱,一定会幸福的。”
看着孙一凡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十九心里有点梗。
“一凡,我有点事,先走啦。”
十九躲在树下,蹲着哭了好久。
人妖殊途。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这只狐狸,坚强好多年,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可是只要,你觉得前路有光,跟谁一起,我都祝福。
一凡出嫁前一天,十九说:“一凡,我要走啦,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十九,桃花树下面,我埋着一坛最香的酒,你若要走,便带上吧。”
“不愧是你,真懂我。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便去给你求了个平安符。”
“谢谢十九。”
后来的十九再也没见过一凡。
再听人提起一凡时,他已经飞升成仙了。
“你们知道吗?新来的那位仙君,喜欢过一个凡人。”
“哦?然后呢?”
“那女子嫁给了别人,谁知那书生是个骗子,待她并不好,她生来娇弱,像是一朵花迅速枯败,在黄泉徘徊不肯离去。”
“那又是为何?”
“她忘却了所有事,却像个疯子一样,只念着那位仙君的名字。”
“可她不是喜欢那书生吗?”
“她酿的酒,只给过仙君一人,据说啊,因为神仙是要断情绝爱的,她自知无望,才草草嫁人。”
“那,她为何不重新投胎?喝下孟婆汤,下一世,她肯定一生无忧的。”
“她知道,她也喝了,可是执念太深,放不下,也没法重新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