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吧。”苏云泽轻笑了下。
“他们的父母家人子女,也一定在等着他们。或许,是在等他们带回胜利的消息,也或者是等他们带回粮食和美酒,如此,也好好好地过了这个年。”苏云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丝浅笑。站在敌我的立场上,她维护的是天业,维护的是我军的每一个将士。
可站在人的立场上,她十分清楚,如果大家都过得很好,这些人是不会在这个关头来打仗的,况且,战争往往是执政者的决策,那些冲锋陷阵的人,往往没什么决策权。
如今,她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可谁知晓什么时候,她看到的这些人会冲过来,和天业的将士们厮杀在一起,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片黄土地上的风沙很大,谁知道吹走的那些风沙里有多少白骨,又有多少人血呢?
前世里,苏云月已经看过太多生死,以至于如今站在这里,心下除了悲凉,便是麻木。
于战争一事上,她并不太懂,也无心过多参与,她只是单纯地想来看一看这个地方。她心知,有些事她参与的越多,事情便越是往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
从城楼上下来后,苏云月告别了叶韵贤,带着左弛独自往回走。从西城楼到将军府还有些距离,因是腊九寒天,街上人不多,苏云月想着将军府上的兽皮所剩无几,便想着买一些回去。
路边的铺子零散地开着几家,苏云月便带着左弛走了进去。
说来也是巧了,平兰城外的黄沙漠,在春夏秋冬时会有不少狐狸獾子什么的,且平兰城以北是深山,山上也有不少猎物,是以,平兰城内不缺兽皮,只是完整的兽皮通常比较昂贵,那些零碎的倒是便宜一些。
此时此刻,苏云月无比感激夏侯萧,感激他给了自己十万两做贺礼,而她心下不放心又带了些过来,于大军而言,可能是杯水车薪,但用来买兽皮,却是绰绰有余。
不过是半个时辰,苏云月便将整条街上的兽皮都买了下来,吩咐他们将东西送去将军府后,便想着在街上转一转。
“夫人,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苏云月往走着,忽然听见左弛传音入密告诉她这话,脚步微微慢了一拍,随即恢复如常,继续往前走。
“夫人,那人还在跟着。”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左弛又传音入密告诉苏云月。
苏云月略点了下头,发现不远处有个医馆,便朝着医馆走了过去。
一路走来,苏云月觉得这医馆瞧着熟悉,可直到走进来才发现这医馆正是当日她托付那受伤姑娘的医馆,想到那姑娘对叶韵贤的热情,顿时有些后悔。
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
那姑娘刚好从后头出来,瞧见苏云月顿时一喜,忙放下手中的药杵,道:“夫人,夫人,我们又见面啦!”
既是被人唤住,苏云月便不好再走,回过头来,对上那姑娘的小脸,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
“夫人,您是专程来看我的吗?”那姑娘笑着迎上来,淳朴憨厚的脸上满是欢喜。
苏云月到了嘴边的话噎了一噎,却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没说话。那姑娘也不见外,拉着苏云月的手喜道:“我就知道夫人是个大善人,夫人放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师傅他们都对我很好的,你看我,穿的衣服都是师娘给我做的呢!”
她说着,还松开苏云月的手,欢喜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嗯,你师娘手艺不错。”苏云月笑着赞了一句,衣服虽不华贵,可针脚却是极为细腻。
那姑娘闻言更加高兴了,道:“我师娘还说她这么多年没有女儿,想收我做女儿呢!”
许是不熟悉的缘故,苏云月委实适应不了她的热情,道:“看来你师娘很喜欢你。”
“嗯,我也很喜欢大家!”姑娘满脸欢喜,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又瞪大了眼睛,道:“哦,对了!上次看到夫人您时,忘了跟您说我的名字,我叫苏莺,万物复苏的苏,草长莺飞的莺。”
“苏莺?”苏云月微微挑眉,怎么也没想到随手一救,还救出个本家姑娘来,心下莫名就多了一丝亲切。
“嗯对,是苏莺,我娘亲说,我出生在春天看,春天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日子,所以,给我取名叫苏莺,夫人唤我阿莺就好。”苏莺一脸欢喜道。
莺是黄鹂的意思,她母亲能取这个名字,大抵是希望她能像黄鹂鸟一般。问苏莺的性子也委实活泼。
“是个好名字,看来你母亲很爱你。”苏云月笑着赞叹。
“嗯。我娘亲很爱我的!”苏莺点头,又道:“只是她身体不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闻言,苏云月脸上的笑意一僵,很快明白了苏莺话里的意思,能笑着将母亲去世的消息说出来,大概也是种勇气。
“那你父亲呢?”苏云月问道。
“娘亲说,我的父亲是很厉害的人,他在上京城,我先前原本是想要去找他的,不曾想刚出平兰城就遇到了坏人。”苏莺说到这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苏云月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问道:“那你现在还打算去找他么?”
苏莺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和娘亲在平兰城这么多年都没有见爹爹回来找我们,想来,我去找也找不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平兰城,虽然这个地方经常打仗,但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师傅和师娘还有阿文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我要一直留在这里。”
见她一脸满足,苏云月也不在说什么。对于苏莺口中的父亲,若非客死他乡,便是死于非命。苏云月自是无心管这些闲事,从医馆出来后,便直接往回走。
街上人不多,是以,偶尔的几个人,苏云月免不了要都看几眼,然而,当一个卖货郎和她擦肩而过时,苏云月猛地停住脚步,脸色随即变了。
“夫人……”见苏云月回头望向卖货郎,左弛忙上前。
“去跟上他。”苏云月压低声音吩咐。
“那夫人你?”左弛担忧道。
“我没事,街上有士兵巡逻,没人敢把我怎样,我自己可以回将军府,你快去。”苏云月声音虽低,语气却很凝重,丝毫不容反驳。
左弛点头,转身瞧瞧跟了上去。
苏云月回眸,扫了一眼周遭,转身往将军府走。
这里距离将军府不算远,且有士兵在巡逻。
走了一段路后,苏云月明显感觉到那人还在跟着自己,想着巡逻的士兵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便未曾打搅他们。只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