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升了高中,学业更重了,没有锦玉的辅导,她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姐姐已经去上大学了,她其余的时间难免寂寞,好在有个小院让她折腾。但是纵然有养花高手张海韵的指导,新手慕朝颜仍然是植物杀手,买回来的盆栽,多半浇水太勤出现水涝,小半没遮荫没能扛得住日晒,还有一些容易起病虫害,红蜘蛛、蚜虫,一爆发就不可遏制、全院遭殃,让她手忙脚乱。更别说扦插、播种这种高段位种植工序了。爸爸妈妈、爷爷给她的零花钱,都让她省下来购买种植材料了。死一片学一点经验,死一片学一点经验,在这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等她上大学的时候,这片小院已经有模有样、初具规模了。绣球花开成海,花手鞠、无尽夏、魔幻水晶、卑弥呼、精灵、万花镜、纱织小姐、皇帝、你我的回忆、你我的永恒。。。。。。而金锦玉送她的那颗,叫你我在一起。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年朝霞老是半开玩笑的嘲笑她和锦玉了。
锦玉,她想起他,小时候他可馋了,慕妈妈做什么好吃的,他总是搬着小板凳,守在厨房门口。凤梨酥、豌豆黄、老婆饼、苹果派……没有他不爱吃的,他还说要认慕妈妈做妈妈,不回自己家了呢!有一次,慕爸爸从外国回来,带了很多进口巧克力,每个孩子一份。锦玉吃光了他那份,就看着小朝颜,说:“小妹,你这个该不会是苦的吧?来,我帮你舔一舔,看看甜不甜,甜再给你吃!”朝颜太小不知是计,乖乖地送一颗到他手上,眼看他吃完一颗,皱着眉说:“这颗太苦了,我帮你再尝一个……”眼看着他吃了一大半,傻傻的朝颜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起来。隔壁房间正给朝霞做手工课的俊生跑过来,弄清了怎么回事,抱着她说:“小妹不哭,我的巧克力给你吃,不哭啊!”小朝颜才破涕为笑。俊生扭头要教训锦玉,锦玉早做个鬼脸,跑到一边去了。
朝颜回忆起这个,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少年的锦玉,就不是那个皮猴的样子了。他个头窜得老高,也不像俊生瘦弱的样子,锦玉爱打篮球,球场上少不了尖叫的姑娘。有几次朝颜去找姐姐,就看到和朝霞同是高中部的锦玉,在球场上英姿飒飒的样子。他给她补课的时候,有时候就是刚从球场赶回来,额头、脖子,连头发尖上都是汗,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汗水味。朝颜就忍不住说他:“小哥哥,你洗了澡再来吧,这样会感冒的!”锦玉不管,大剌剌往凳子上一坐,说:“开始——讲完了我还要去找同学玩呢!”他讲起课来,声音倒是很好听的,也特别有条理。有时候朝颜甚至觉得,他比大哥哥讲得还要好。大哥哥大她六岁,课本稍有点不一样,有时候朝颜已经学过的课程,一种新的解法,他会以为她还没有学过,就还是教老的那种。锦玉不一样,朝颜的课程,他才刚学过两三年,印象深刻,讲起来就更符合朝颜的进度。但是他有时候也会发脾气,骂她笨,比如刚讲过的题,朝颜考试还是粗心做错了扣了分……她想起来,锦玉后来好像很少发脾气了,可能是因为她的成绩进步了很多?他身上也没有汗水味了,每次过来,都是好闻的青柠檬肥皂水的味道。她突然觉得脸红心跳起来。
开始几年,姐姐去了外省上大学,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其余的时间,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旅游,又或是在打工增加社会经验。锦玉也在不久之后去了国外学建筑,偶尔也是在俊生的口中听到一两句:可忙呢,到处游览古建筑,又忙着测绘,出设计作业。大洋彼岸隔着时差,他们也是偶尔才通次电话。俊生学的是医科,大学毕业之后跟着教授读研、临床实践,又四处游历、遍访名医、增长见识。
只有她,守着她的小院,上课、下课,寒来暑往,苦读高中。辛辛苦苦升入大学,俊生和朝霞都送了礼物,锦玉发了封Email祝贺她。俊生和朝霞私下的来往渐渐多起来,直到双双回到这个城市。俊生继承祖辈衣钵,继续在金式医馆出诊,慢慢成名、独当一面。朝霞先是在一个公司做职员,可她爱玩的天性毫无收敛,受不了朝九晚五的约束。后来又开美甲店,倒是做得兴致勃勃,既美了他人,自己的指甲也一天一个样。就是玩来玩去,美甲店不赚钱,常常荷包饿肚子。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和俊生回到慕家,宣布要和俊生结婚。一家人包括慕爷爷都张大了嘴巴。这两个孩子来往是多,可俊生规矩,朝霞爱玩,两家人万万都没有想到他们俩最后竟会走到一起。朝颜最开心:“大哥哥要变成我的姐夫啦!”金俊生人品可靠、性格儒雅,虽算不上事业有成但也正冉冉上升、温饱不愁,金慕两家交好,公婆慢待不了朝霞。慕家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从上到下都百分百的满意。金妈妈一直后悔没有生个女儿,如今得个儿媳,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活泼机灵的朝霞,自然也笑得合不拢嘴。两家联姻,算是皆大欢喜。婚后朝霞也慢慢不再贪玩,美甲店关张,她又在家附近开了家瑜伽馆。她人美条顺,学瑜伽也是多年,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的拥趸,生意兴隆。小两口日子过得甜蜜又富足。
一晃眼,朝颜到了大三。同寝的姐妹大多有了男友,而她在学校除了读书和绘画,好像对其他毫无兴趣。一到周末,飞快的扑回家,回到她的小院子的怀里。她出落得越来越秀气水灵了,又自带一股文艺气质,自然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可是不久之后大家就觉得,这姑娘表面看着像邻家小妹妹一样斯文和气,实际上骨子里却有股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娇”。吃不到的葡萄难免有点酸,系里个别男生就说,没见过像慕朝颜那么爱回家的,估计是家里藏了个男朋友。朝颜听了非但不恼怒,反而伶牙俐嘴地回说:“没错啊,我就是家里有男朋友,还是娃娃亲!”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了,慕朝颜原来是从小定了娃娃亲的。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定娃娃亲的?
话不好听,但省了应付那些蜂蝶的功夫,剩下来的都是自由自在的大把年轻又美好的光阴。有花、有画、有书香,还有难得的几个要好同学和朋友,少女朝颜,觉得自己的日子,美好安逸极了。
在这岁月静好之际,金锦玉回来了。她在心里,隐隐觉得有一些期待,但是,很快她又嘲笑自己,好像他和她也并无关系,不过是年少时的一个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