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名字是阿爹与阿娘的姓氏?”小小的人掰着手指,喃喃道:“柳江……吟……吟字是何意?”
“你阿娘去了,阿爹的心也跟着去了,于是念字只剩了个今,可阿爹不能随你娘去,阿爹要留下来照顾你,后来捡到了青岑,就要照顾你二人,等你二人渐渐长大,懂得一些事情了,阿爹将与你们阿娘的故事讲一讲,便在今字之前加了一个口……”
柳念虽从未对她说过,他的晚晚究竟为何而死,只是与青岑睡在侧间的小屋里,常常能听见深夜里传出的幽幽琴音和浅浅嗟叹。
“晚晚,我本知人世不过几十载,却也难想你我只有这几年的时间。”
“晚晚,短短数载,胜过往昔千万年。”
“晚晚,吟吟越发像你了……”
一开始,柳江吟与青岑也会躺在一起笑嘻嘻的掰着手指,数他一晚能唤多少声阿娘的名字,却总是数着数着就昏昏睡去,第二日起床时,又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蹦蹦跳跳的四处撒野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许多年,柳江吟从不曾觉得没娘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柳念总是能给她双倍的疼爱,青岑亦总是会陪她一同玩闹,虽然生在山中长在山中,也未曾多么艳羡外面的世界。
偶尔瞒着阿爹偷溜着下山一遭,或逢人间年节,在热闹的集市上走一走,便也觉足够。
年岁渐长之下,她好像也越来越能理解阿爹为何要隐居在这小小的山间,为何不愿去参与世间纷争,为何不同天界魔界斗上一斗,作为妖界之主,明明灵力通天,为何不为自己和妖族争一处属于自己的地盘,做那开天辟地的第四界,却要众妖在人间卑微而混乱的寄居。
她的父亲,不是窝囊废物,只是不想造孽。
数万年前,妖族的那名灵力绝世的少年,她的祖父,曾试图这样做过,结果如何呢。
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那位先祖,也许不曾想过要害谁,只是创造第四界,本就是为天地所不容。
天界、人界、魔界三族,本就在漫漫时间长河之中,形成了微妙且不可打破的平衡。
虽然天魔两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但当新的势力试图加入,必然是为天地所不容。
而这样的战争,真正受害的,是手无寸铁的人族。
明明谁人都脱不了干系,但一切归于沉寂之后,所有的唾骂和诨名,却都给了妖族。
而柳念不愿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他本心也不在此处。
如若能够选择,他宁愿做一个人,而不是能活千万年的妖。
只是,身为妖界之主,他终究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柳江吟的一生,在柳念死去的那晚,发生了最大的转折。
那日天色晴好,无风无云。
柳念虽然平素温润,但在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上面,却是从不马虎的,比如每日早起修炼,每晚子时归家,都是起早定下的。哪怕是有意外发生,也要从别的事情上挤出时间遵守,那日却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