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山洞,众人才坐下来休息。李大叔都觉得他累瘫了,实在是太累了。
宽敞的山洞已经变得有些拥挤,熟悉的人家围着火坐成一堆,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人一多就变得嘈杂,她想唤牛婶恐怕也听不见,只能细细寻找。她找了好一会才找到牛婶。
恰巧牛雨也看到了阿福,笑着跟她招手示意。阿福向她们走过去。
“你们不是先走吗?”阿福奇怪,刚刚怎么上来时没看到人。
牛婶没好气地答,“还不是这傻小子。”
大牛扭过头去,尴尬地摸摸头。
“哥哥笨。”牛雨捂嘴笑。
“怎么了?”阿福好奇地看向她们。
“还不是这个傻小子,说他自己知道哪里有个山洞,带着我们走,绕了好几回了都找不着。幸亏遇到了下山帮忙的村民换了方向往这边走,不然今晚就要淋着雨过了。”牛婶数落了好一会大牛。
大牛很想反驳,他真的知道啊,之前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的,不过许久没上山就忘了在哪里了。
“来来来,喝口热汤,别理那傻小子。”牛婶从锅里倒出一碗汤。
阿福接过喝了一口,咦,是姜汤。
牛婶见到阿福惊讶,嘚瑟地跟她笑,“聪明吧,淋了雨还是喝点姜汤好,我带了那一小袋姜都分给那些老人孩子煮姜汤了,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瞧她那得意的模样,阿福忍不住失笑,“聪明聪明。”
那汤一喝,像是一团火暖和了四肢,特别是那姜味,够劲,驱寒功效强。阿福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阿福心里奇怪,怎么瞧不见李氏她们。她刚刚都转了一圈了,只见到那几个婆娘,却见不到李氏和苏氏,难不成那人在别的地方?
还是见到她刚刚英勇的姿势害怕了,躲起来了,也不大可能啊。
不过她也不想跟这些村民待在这里。要是水退了,李家的人知道了她在这里又生事端了,她还看到了昨天李氏带过来的那三个婆娘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此时人们还忙活着收拾东西,趁此机会走是最好的。
阿福忍不住叹气,李氏不在怎么还仇视她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阿福跟牛家的人道别,“牛婶,我走了。”
“阿福姐,你走去哪里?外面下着大雨呢。”牛雨觉得奇怪,在洞里不好吗?暖和还能躲雨。这里人多遇上狼那些也安全点。
牛婶皱眉深深地看着阿福,她知道这姑娘的心思,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大牛,你把我准备的那袋东西拿给阿福。”
大牛沉默地拿过一袋东西递给阿福。“拿着吧。”
牛婶上去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忙了这么久了,这姑娘也不整理一下自己。
姑娘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阿福沉默地接过。
有很多的东西不是话语可以表达的。
这时候牛雨也明白了,忍不住泪水,转过头去捂着脸,抽噎的声音不敢传出来。
阿福不敢去摸牛雨的头,她怕自己舍不得。真难受,她觉得眼睛好酸啊。
阿福深深地看几人一眼,轻轻道,“保重。”
说完不等几人回答就冲了出山洞。
牛婶忍不住泪水,抱着牛雨哭。
大牛愣愣地看着洞外,最终只叹息一声,轻道,“保重。”
“喂,猪肉佬,你的猪肉怎么卖。”阿福翻翻砧板上的猪肉,这烧烤还是用五花肉最好,一层肥肉配着一层瘦肉,不会过韧不会过腻。
木板后面的肥佬爱理不理,“三十文。”
“有没有搞错,这么贵。”阿福皱眉,她买过好几回,这个肥佬的猪肉越卖越贵,之前才卖二十三文,现在越来越贵,偏偏就他一家近着家里,真是黑心。
肥佬眼皮子也不抬,“吃不起就别买。”
小文均噘嘴,这人坏,心黑。“阿娘,我们不吃猪肉,吃鱼鱼吧。”
阿福摸摸他的头,“行吧,那咱们吃鱼。“
才没走几步,那肥佬就冷哼,“死穷鬼,连猪肉都吃不起,活该那么瘦!”
阿福顿了顿,蹲下去摸摸文均的头发,“均均乖,等一下娘亲哦。”
文均乖乖地点头,站到一旁。“娘亲去吧。”
阿福转身回去猪肉档前面,看到男人在吃一碗糖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那庞大的身躯配着那呼噜噜的声音,简直和她之前喂的猪一样。心里觉得奇怪,这人吃猪肉的时候不会有种吃同类的感觉吗?
那肥佬见阿福又回来,抹抹自己的嘴巴,斜眼阿福。“怎么,要买几文钱的猪肉啊?”
阿福冲他一笑,一拳捶在木板上。“买你个大头鬼!”
“你是搞事情啊!”肥佬见自己档口被捶,放下碗,准备拿出杀猪刀来。
才拿起刀挥了挥,肥佬准备恐吓阿福。阿福伸手轻轻一点那木板,啪的一声就散了架了.
肥佬目瞪口呆,他这木板可是刚做的啊,不会这么快就散架了吧,而且这木板还是碎了,难不成那个木匠这次诓了他?
阿福拿起地上一块石头,给肥佬看了看,“给你表演个戏法,别眨眼睛哦。”
阿福用力捏了捏石头,一下子碎成小块,阿福摊开给他看看,扮作恼怒地看着手里的石头,“哎呀,太大块了,别心急哦。再来一次。”
肥佬瞧着那小娘皮再次用力捏了捏,那石头居然碎成粉了。肥佬惊惧地看了她一下,难不成这人就像他爹说的一样,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阿福得意一笑,吹光了手里的石粉,道,“以后别得罪那么多人。”
说完在肥佬惊骇的眼神带着文均扬长而去。
猪肉档的倒塌自然引起许多人围观,不过肥佬一向凶狠,其余人只远远地看着。
“哎呀,这是怎么了,猪肉佬你得罪人多啊,报应吗?”阿福才走,一个大娘就假装吃惊地靠过来,言语里满是幸灾乐祸。
“嘿,还不是得罪人多。”旁边卖糖水的大娘捂嘴笑,这人就活该,嘴巴那么毒。
“滚!”猪肉佬怒瞪她们,手里的猪肉刀冲周围的人挥了挥,他打不过那小娘皮还打不过这些八婆啊,这几个婆娘还叽叽歪歪的,像苍蝇一样,真烦人,买块猪肉还要挑三捡四。
“阿娘,你真厉害。”文均崇拜地看着阿福。
被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福心里一软。笑眯眯地掐一下他的小脸,心里微微叹息,还是瘦了点啊。“文均今天嘴巴好甜哦,娘亲奖励你好不好,今天吃糖人好不好?”
文均惊喜地点头,“好!”
糖人好好吃的,甜甜的,就算阿娘给他买过好多回了,还是最喜欢糖人。
阿福蹲下去,掏出五文钱道,“那要你自己去喊那个伯伯买哦,要哪个糖人就跟伯伯说,娘亲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文均迟疑了一下,看看那不远处卖糖人的小摊子,又看看阿福,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阿福微微一笑,把钱放到他手心里,“去吧,我们文均可以做到的。“
文均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就往那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阿福,眼里满是害怕。
阿福鼓励地看着他,“我们文均最棒了。”
“好吧。”文均鼓起勇气向糖人摊子走去。其实那糖人摊子也不远,对于阿福来说就是几步的距离。
看着文均买到糖人,笑着向自己走来,不时还蹦几步,阿福就忍不住欢喜。
文均是她在往东南走时捡到的孩子。
她那日在山洞外听到了苏青青的哀嚎,苏氏的痛苦,李氏的咒骂。她听到苏氏骂她活该被水淹死,李氏骂苏青青为什么惹自己。李爹骂苏青青不检点。太多太多。
但是那几人都以为自己死了,以为李氏锁了门自己在洪水中肯定会淹死。苏氏骂的时候,李爹也没有惊讶没有反驳,是一贯的沉默。她也不生气,反正也不该留恋。也懒得听那几人狗咬狗,转身就走。
水退了,她就悄悄地从山的另外一边走。
她没有再想着买一张户籍,反正这边发大水,有理由说自己是逃难过来的,什么东西都被冲走了,难不成还顾着那张户籍啊。也没有往西南去,选了往东南走,东南方向好啊,有山有海,勤快些人总不会饿死。
大自然不会辜负勤劳的人类。
走到一半,她就在一个城里碰到了小文均。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乞丐,被乞丐头管控着。也不敢向人讨钱,被乞丐头打个半死。那乞丐头换了个法子,直接让小文均躺在地上,再让一人说他儿子快病死了,求好心人施舍点救命钱。
阿福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这个孩子的眼睛特别亮,她给了几个钱,尽管她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多给几个钱,这孩子回去也能舒服些,少挨点打。她没办法救他,街上那么多乞丐,她怎么可能救济得完,尽力罢了。
谁知两人还真是有缘,当晚她就遇上那个乞丐头。
这些乞丐头都是有组织的。原来是她掏银子的时候露了财,那几人见自己口音不一样,是外乡人,想着赚一笔,然后还能把自己卖了再赚一笔。没想到被她反杀一局,不仅救了那些孩子,还把那些钱分给了那些人。
阿福把那几人绑了送到官府,这些孩子大多是拐卖来的。恐怕那当地的官员喜地快要发疯了,白送一笔政绩,还救济了那么多孩子,名声有了,政绩也有了。
不过她单单留下了文均,这个眼睛好看得惊人的孩子。因为他拉住了她的裤腿,叫她娘亲。
这让她改变了主意,其实当娘亲没有什么不好的。既然她没有感受过母爱,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当个好娘亲,给文均母爱。
所以她抱起了这个瘦弱的孩子,梳起了妇人髻,让他叫自己娘亲,带他一起往东南走,还在当地花了银子落了户。
新的生活的开始,尝试着当一个好娘亲,一切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