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气急,奈何从小优异的家教唯独没让她学会怎么骂人,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个字。
“我叫迟飞廉。”那个男人却不以为然,好整以暇得整理自己有些发皱的长大衣,回头说道,“这位小姐,你刚刚打了我,不道歉也就罢了,好歹也该记住我的名字吧。”
“什么逻辑?”她气得又翻了一个白眼,一时间语塞,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提包,气呼呼得就像实验室走去,她一边对安吉拉说着“一会儿向你解释”一边就想随手锁上研究楼层的玻璃门,身后的玻璃门却被一只大手强硬得撑住,她头都不用回,因为他的个子比她高太多,一抬头便能瞥见他微青的胡渣,让她又是一阵恼火,“迟飞廉,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找教授报道呀。”他却刻意得退后了好几步,一脸的无辜至极,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却出卖了他,“这里不是化学系么?”
真是失策了,白望舒今天第二次生出了想挖洞钻下去的冲动,要是人可以穿梭回去,她一定会选择回到一小时前的电车上向身后这个迟什么的说实话。现在好了,要说今天这一系列混乱的源头还不是自找的,现在才知道人家其实早就发现了,其实是等着她低头道歉呢。
所以她退开一步,准备用道歉来结束这场闹剧。
可惜有一双手不容置疑得压住了她的肩膀。
“唔,我刚刚忽然发现这里不是化学系。看来是走错了。”
他说得轻巧,两只眼睛却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手边的行李箱好整以暇地立着,即使知道自己走错了,也没有丝毫离开得样子,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不需要白望舒的道歉,但是想必白望舒若是不做出些补偿,他也不会轻易撤退。
“这位先生,我想我的研究室里最近应该没有新招学生,不知道您是哪位的高徒呢?”
是卢格教授,即使身着臃肿的白大褂,言行中却依然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不慌不忙,像是一杯经过了七道精妙工序的黑咖啡,有着被时间过滤过的优雅,他绿色的眼珠静静盯着比他还高上一些的迟飞廉,声调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回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迟飞廉倒也不慌,礼貌地掏出录取文书递给他,“我在寻找这间办公室,教授先生,无意间冒犯了您的学生,起了些误会,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她。”
“没事,我刚刚已经调出监控录像确认过了,我的学生敢于拿包砸诺贝尔奖候选人的高徒也是在某些程度略有精进了。”卢格教授见过那张文书之后语气却忽然柔和不少,微笑着侧过身,让出身后的监控录像,白望舒瞥见,只恨这几天身体状况不错,不然当场晕过去该有多好。
这满脸写着不正经的人竟然是诺贝尔奖候选人的学生?还是化学系的?这种人在他们学校多半是过几年就会被印进学校宣传手册上的神话——而她白望舒,今天说砸就砸了,在那个13寸的电脑屏幕里,她还在反复砸。
共事了将近5年,她看见视频的一瞬间就摸清了卢格教授的思路,教授自然是发现了她打人理亏,却还是先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一帮,却不想来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到这种时候,教授必然会疯狂地将胳膊肘往外拐:“Franziska,快道歉。”
果不其然。
“不用不用,我从小就很抗打。”那男生却忽然正经了起来,连连摆手,笑得一脸不好意思,竟然也让人瞧不出真假,但是正如白望舒之前所料的那样,他才刚刚客套了两句话,张口便开起了条件:“只是我初来乍到,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住处,可否请这位小姐给我带个路呢?”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卢格教授同意得如此爽快,甚至还向迟飞廉伸手握了握,完全忘了一旁不断发送求救信号的白望舒,仿佛他在同意哪位医药公司对他的亿万拨款一般,笑得真挚灿烂。
就这样,白望舒毫不犹豫得被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准时被教授赶到了隔壁化学楼的门口,巨大的建筑造型仿佛在嘲笑她早上的行为是“作茧自缚”。
她深刻得感受到上午的经历是一场噩梦,但是等到她看见迟飞廉递给她的地址时,她才明白,这只是“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