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只在几个呼吸间便被砸开,千余名士兵蜂拥而入。
只见数百位萨满就盘坐在广场中一动不动,宛如一个个立在雪地中的雕像一般。
自有几百人继续搜索庙宇的其他角落,谨防还有萨满躲藏。
余下的数百人便团团将广场围住。
这时又有百余人涌了进来,当先的便是合失契力。
当这百余人站定之后,迅速往两侧分开,让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时下威风八面,仅用五年时间便一统山北的老上单于。
老上单于前走两步站定,早有侍从从旁奔跑过来,跪趴在雪地之中,老上单于直接坐于其背,那跪趴之人竟然丝毫不动,宛如真是一个木凳一般。
约莫两个刻钟之后,往后殿搜索的数百士兵纷纷重回前殿广场,向老上单于汇报并未发现敌人。
老上单于微微点点头,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了广场中盘腿而坐的数百萨满们。
然后扬起右手,缓缓道:“都杀了吧。”
士兵抽刀出鞘,自最外围形成圆圈,向内开始斩杀。
这时盘腿坐于广场中的萨满们才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们右手捂心,左手合十立于胸前,开始大唱:“西风鼓烈,幽冥将至。血火涂炭,人为膏脂。长生吾天,佑我民畜。大发慈悲,少做杀伤,少做杀伤。”
一时间寒光乱闪,人头滚滚。但奇怪的却是,那些被砍掉头颅的萨满们,他们的脖颈处并没有喷出献血,而是冒出了阵阵黑烟。
老上单于并不奇怪,因为他之前杀过萨满,知道他们不会流血,只会冒烟。
只不过老上单于并没有留意,这次与以往不同,死掉的萨满冒出的黑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消散,而是飘到了半空,并慢慢的汇聚起来。
黑烟越汇越多,逐渐形成了一朵黑云。
未消一个刻钟,广场中的数百萨满们便被斩杀殆尽,而这时形成的黑云也已初见规模,竟然将阳光都给遮住了。
老上单于只觉天地一黑,不禁抬头上望,这才发现蹊跷。
这时士兵们也感觉出了不对,纷纷抬头望天,但因军法严明,是以并不敢交头接耳的议论。
这时合失契力急趋到老上单于身前,惶急道:“大单于,我看情形有些不对,不如请大单于先行退回山脚,留下我来最后扫尾。”
老上单于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愤怒,喝道:“慌什么?我就不信了,他们活着时不能把我怎么样,死了后还能反了天吗?”
说着一指传令兵,令道:“传令下去,命全军鼓噪,摇旗呐喊,给我惊走这片阴云!”
合失契力大吃一惊,忙劝道:“大单于万万不可啊,大雪山本来就地势陡峭,积雪甚重,我军上山时就已经遇到了几次小型雪崩了,若是再全军鼓噪呐喊的话,那势必会惊动大雪山,使雪峰崩塌啊。届时必将会是极大灾难,恐怕会危及大单于您啊。”
老上单于大怒,一把将他推开。只见此时老上单于双目爆红,似是刚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喝道:“怕什么?我叫你们如何,你们便就如何,再敢啰嗦,我当下斩了你!”
合失契力不敢再劝,只好躲到一边。
只听老上单于又对那片黑云嘶吼道:“长生天,雪山神!你们两个不过是一对淫夫**,你们凭什么得到大漠人民万年来的信仰供奉?你们不配!只有我才配,我才是大漠中唯一的真神!”
“嘟唔…嘟唔…”传达老上单于命令的号角吹起,紧接着沿途驻扎的士兵也纷纷操起号角吹起响应。
就如赛跑接力一般,不一时便传到了山脚大军之中。
“咚咚咚…吼吼吼…”
一时之间,大军战鼓齐鸣,执旗手如鼓舞军卒冲锋一般拼命的摇旗呐喊。
二十万人同时爆发出的声势,那当真是惊雷都不可比拟。
然而却没想到,老上单于下此命令是为了惊散黑云,却不料黑云却愈发浓郁,并有形成实质掉下之感。
于是老上单于督促士兵,士兵们鼓噪呐喊的更加卖命了。
这时,黑云之中隐隐传来阵阵轰隆之声,似是闷雷。
呐喊军士闻之不免心中都生了怯意,声音难免小了许多。
而这时那隆隆之声却越发清晰,震撼。
呐喊军士更加是惊疑不定,不少人开始四顾张望,脸上尽皆露出惊惧表情。
隆隆之声越来越响,犹如万马奔腾。
神庙上的积雪被震动的簌簌地落,就连庙顶的瓦片都好似被人抛掷一般,成片成片的跌落下来。
合失契力大惊失色,双手拢嘴,嘶声呐喊道:“是雪崩,快逃!”喊毕,也不顾与老上单于的君臣之礼了,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就开始往门外拖。
就在这时,脚下的广场突然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因为是处于下坡方向,所以就势随着下滑之势滑了下去。
另一半虽没滑下去,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因地面分裂之势太过巨大,造成严重震动,那座座宏伟庙宇不过是在一瞬间便都倒塌为一片瓦砾。
军士们再也不顾军纪,开始四散奔逃。
但是在如此天变之前,人力岂能抗拒?不论是再多的人,于天地之前也不过是一般蝼蚁而已。
山坡滑势越来越大,庙宇又开始分裂。这次分为数块,下滑之势比之之前更快。
军士们如没头苍蝇一般乱奔,有时运不济的,一脚踏空便随着滑落的山坡滚了下去,就如怒海中激起的几朵浪花,瞬间便被覆盖入浪潮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便是被惊破了胆的同袍一把推到了怒潮之中。
合失契力拥着老上单于只是一个劲的往上攀爬。
因为山体崩塌是从神庙开始的,而神庙上方的山顶却还没有太大动静。
于是镇定些的军士,便都随着合失契力往山顶而去。
轰隆隆,山崩之势足足持续了半个刻钟。
远远望去,大雪山好似瘦了一圈,竟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垮塌了将近一半。
逃到山顶的人,包括老上单于之外不过五六百人上下,其余随老上单于上山的万余人估计已经全部被活埋于垮塌的山体之中了。
山体和着大雪,一直倾泻到了山下,合失契力看着远处一片狼藉,心想山下驻扎的大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