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怿和阁老住在这片地界唯一的一座山上。这座山巍峨挺拔,直插云霄,名曰:子虚山。
上山后,周怿一路前行,来到了一个在半山腰搭建的房子。
这个房子颇为古朴,简单而不简陋。房子占地恰好是子虚山上一处广阔的平台,因此得以用篱笆围了一圈院子。院内有几个架子,这是专门放置草药的。在院子靠东的一边还专门划出了一块地,这里是周怿即将搭建竹屋的地方,离着阁老的住处不远也不近,刚刚好。
小周怿将身上新砍的青竹卸下来,和之前的竹子堆在一起。两堆竹子加在一起,像个小山似的。
周怿原想先进屋去跟阁老打个招呼,但又想到平日此时阁老应该正在读书,于是便没有进去打扰。
他来到后院,这里是圈场。圈养了一些鸡鸭和小周怿从山下抓来的野兔,狍子之类的牲畜。
他抓了一只品相肥美的灰兔和一只老母鸡,又去药架子上取了一些温补的药材,准备中午煮一锅老母鸡,再炒上两只兔子腿。忙活了这么久,搭竹屋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怎么也得犒劳一下自己嘛!
别看小周怿年龄小,但是个子却长的快,不会出现需要踩着凳子做饭的尴尬情景。而且周怿做饭虽说不是顶级的,但几个家常菜还是做的挺好的。事实上,周怿做饭并没有任何人教他,他能学会做饭多亏了阁老藏书中的一些个关于烹饪的“杂书”。不得不说,周怿在做饭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
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走出来,他将炒好的兔子腿放在锅里和米饭一起温着,因为鸡汤还没煮好,所以只能静静等待。
忙完这些以后,他又跑到堆着竹子的东边院子。他把这些竹子按照不同的砍伐时期分成一堆堆的,然后调了一种药剂均匀的涂抹在竹子上,起到一个防潮防虫蛀的作用。
在小孩低头忙忙碌碌的时候,丝毫不知一位身穿朴素白袍的老者正默默地站在窗口望着他。
待到一小堆的青竹都涂抹完药剂后,周怿似有所感,猛然抬头看去,原本站在窗口的老者早已不见踪影。他摇了摇头,自嘲道:“可能是想太多了。”
他估摸着鸡汤煮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向厨房。
周怿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汤,抿嘴尝了一口,砸吧着嘴巴道:“味道还不错!可以开饭啦!”
他走到阁老屋子前面,敲了敲门,轻声道:“阁爷爷,该吃饭了。”
门从里面打开,老者望着眼前鬓角还带着汗水的孩子,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周怿用一个大托盘把饭菜都给端到屋子里,碗筷摆好,不急着吃饭。而是先去弄了点儿热水用来洗脸,当然还是让老人先洗。
吃饭时,气氛沉默。老人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喜欢说话,更别提闲聊。而周怿则在耳濡目染之下也保持了这个习惯。
只不过这一次,老人破天荒的主动打破沉默的问道:“你那间竹屋的材料都差不多了?”
周怿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闷头吃饭,只是吃着吃着就觉着不对劲儿了。
阁爷爷刚才是不是对我说话了?我没听错吧?我一定是幻听了……吧?
小周怿猛地抬头,看到老人正在望着他,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随即便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来,阁爷爷主动找他说话的次数几乎没有。冷不丁的说这么一句,小孩可不得激动坏了。他连忙应到:“嗯嗯,加上今天上午砍得竹子,下午再去一趟就差不多了。”
阁老听后微微皱眉,一直观察他神色的周怿见老人神态似乎略有不满,心里却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那句话说错了。话说,自己不就说了一句话吗?不过他却也没那个胆子当面问老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怿的变化,老人主动开口说道。
“小怿,你记住,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要有‘差不多’的心态,而是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或许你会觉得只是一个竹屋而已,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我只能告诉你,你还太小不懂我说这话的意思,我也不奢望你现在就懂。但是我希望你能把这句话牢记在心,明白吗?”
周怿重重的点了点头,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很严肃的表情。
饭后,周怿收拾完碗筷之后,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会儿身体。等到天色差不多的时候,又拎着那把柴刀下山去了。
再次来到竹林时,黑虎已经不见了踪影,周怿估摸着那家伙应该是醒过来已经离开了。
这个下午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平平淡淡,略带乏味。
黄昏时分,周怿背着一捆翠竹回到了山上。
夜幕将至,周怿爬到子虚山顶上坐着。
目光投向天际,天地间最后一束光线在逐渐隐没。不时有几只候鸟飞过天边,带着一阵瑟然而来,又匆匆而去。
周怿的目光迷离,脑海中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在想啊,外面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
那些鸟儿一年只来回一次,想必这天地一定跟广阔吧!
不然怎么会让鸟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翱翔呢……
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山下的世界一定很美好吧。
很想出去看看呀……
今天好像就是中秋节,那今晚岂不就是团圆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为什么我却是一个人呢?团圆夜,又能和谁团圆?父母吗?谁知道他们在哪里呢!说不定正因为丢掉他这么个包袱而高兴哩!
想着想着,貌似现在世上唯一能够算作亲人的也就只有阁爷爷了,想必他也不太喜欢小怿吧……
入神之际,一只粗糙却温热的大手覆在了小孩的脑袋上。
“小怿啊,在想什么呢?”
熟悉却又陌生的嗓音。
周怿没有回头,只是肩头不停耸动。
老人将小孩轻轻拥入怀中,眼神少有的慈祥。
小孩鼻子不停的抽动,埋入老人胸口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