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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骷髅与黑虎

城内是稀疏的灯火,城外是无边的黑夜。追杀众人冲出城门才发现今夜的夜比往夜更黑,黑得离开城门的灯火便对面不相见,此时的麻棍子二人虽去得不远却已被黑暗包裹了去哪里还看得见。

众人止住脚步,有人喊:“黄大哥,还追不追?”

赌场主“哼”一声:“狗贼借钱不还又烧我赌坊岂能饶他,打了火把,追!”赌场主命令一声带头抢了插在城门里的火把再次向城外追去。众人声势浩大,足足三二十人打着十来个火把又一窝蜂的向城外追去。

麻棍子急急奔命,性好这些年常哭丧抬棺材知道些茆窍,时时以棺材水和牛眼泪洗目,因此常人难见的黑夜他却能大致看清,他见追兵止在城门口以为能逃过一劫,谁知刚停下换口气追兵又打着火把追来了,麻棍子又急又怕只得迈开步子拼命的向更黑处跑去。

偏偏追兵手持火把而且一个个没有拖累可以放开步伐跑,而自己不仅已累了一天更是背上多了个累赘,跑出三五里地。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麻棍子终于狠下了心想将青竹甩路边去,谁知青竹此时也吓破了胆死死搂着麻棍子脖子不放,甩了数次硬是没甩下去。

麻棍子急了,边跑边喊:“徒,徒弟,你,你快下去,不然咱两,死,死定了。”

青竹听说搂得更紧了,自从刚离家那天在黑夜里遇到钻坟鬼后他对黑夜充满了恐惧,发誓再也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麻棍子甩不下青竹,只得抽回原本搂着青竹的双手变为甩手狂奔,这样速度果然快了不少,至于背上的青竹搂得住便搂,搂不住便听天由命吧。

一个人在黑夜里狂奔,身后跟了一长串火把,沿着山路地形的走势弯来绕去宛若游蛇,竟然速度还不慢。大风山悬崖大石上一具杵着拐杖的骷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静静地看着,一直看着这串火把从远处游来,到了山脚,绕一段,最后直接钻进了大风山。

骷髅人立在大石边沿,杵着拐杖,安静的看着,回忆着过往,若非因为他的身体是一具洁白的骷髅必然是一副隐士沉思的模样,他的身体白,即使在暗黑的夜里也能看清骨骼分明,看去好似一架发白光的骷髅,其实没发光,只是骷髅特别白而已。

不知何时骷髅人脚边蹲了个黑色的身影,是一只虎,一只即便在黑夜里也比夜更黑的黑虎,它来得静,未弄出一丝声响,就这么静静地走来,静静地蹲在骷髅人脚边,但骷髅人却是知道了它的到来,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感应到了。

骷髅人伸出一只手抚摸黑色的虎头:“小黑,人真多啊,”声音嘶哑,缓慢,踉跄,不似人声,似乎是他自身的骷髅骨节相互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声说完听话的对象未做回应,只静静地听着,任由骷髅手抚摸虎头。

骷髅人脖颈间卡擦卡擦的响,他回头看黑虎一眼又说道:“我闭关多年如今出关正是需要补气的时候,不想老天对我不薄,送了许多人过来,呵呵,呵呵呵……”

骷髅人发出刺耳,如破铜般的笑声,这笑声也许连黑虎都难以忍受将头转了过去。

骷髅人继续摸着黑虎的头:“下山去吧,都抓来,取其命气练上一锅命气丹够补好些时日。”

说完,骷髅人在拐杖帮助下移动骨架,“吱呀,吱呀”的走了出去,黑虎紧随身边,一骷髅一黑虎渐渐离开大石消失在暗夜里,唯有一阵沙哑破烂的声音传来:

道爷生来非常人,削肉钻土躲轮回!

身死肉消骨还在,功行圆满又一春。

他日但得大功成,一声鹤唳入云霄。

……

麻棍子四肢麻木,腹中空唠唠的痛,心脏更是突突突的只想冲破胸腔蹦出来,能坚持跑下那么远的距离连自己都不敢想象,但跑得远没用,一群群火把就在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偏偏背上的小家伙好不晓事还在催促着:“快跑呀,师父快跑呀,他们追来了……”

麻棍子累极,再也无法坚持“扑通”一声侧倒下去,大张着嘴只顾喘气,青竹随麻棍子摔下去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扳着麻棍子肩膀喊:“师父,快跑呀,你快起来跑呀,他们来了……”

麻棍子怒急,瞪着牛眼边喘边骂:“你,你这小杂种,说,说话不腰疼,有,有,本事你背,背着我跑。”

青竹被骂在加恐惧“哇”一声扶着麻棍子大哭起来,哭声中火把终究追到了,二三十个气喘吁吁的汉子打着火把跑到近前见一躺一哭二人,赌场主便骂道:“跑,怎么,不跑了!这,这回非拔了你们皮不可。”骂完,赌场主也顾不得立即上前拿人,而是与其他汉子一起躺倒在麻棍子二人周围大口喘起气来。

黑夜中只听众多的喘气声和青竹的哭泣声,却没人注意到渐渐靠近的吱呀声。

首先发现异样的是对面的汉子,只见他突然瞪大了眼看着对面,眼里说不尽的恐惧,他拉身边同伴一把,手哆嗦着向前指去,同伴顺着看去立时也全身哆嗦。

有人问:“你两怎么了?”众人随着二人目光方向看去,无论敌友,终于都看清了,一个个坐立当场牙关打战,青竹的哭声也被吓住了,他拉扯麻棍子的衣服哆嗦着叫:“鬼,师父,鬼!”

麻棍子终究是和鬼打过交道的人,现场唯有他一人不怕,眼中反而有了欣喜,他低头在9青竹耳边道:“不怕,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溜走……”

众汉子终于有人先反应过来,一个弹跳大叫一声:“快跑……”自己先跑了出去。然而还未跑出几步,只觉黑影一闪自己便撞上个什物又被弹了回来仰躺在众人中间。

虎,一只比夜还黑的虎,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大老虎就这么一闪便挡在他身前将他撞回。当场人人若惊,连麻棍子都瞪大了眼。

黑虎撞回了那汉子又一步步逼了过来,此时他走得很慢,每一次虎爪都认真的由趾而跟缓缓的落在地上,没有弄出一丝声响,而它身为虎中之精和多年的修炼也使得它不再像普通虎兽般一动必有低鸣,它是真的静,即使在静谧的环境里它来到你身旁如果不用眼睛看你完全感觉不到它的一丝气息,但就是这般静更胜于千般虎啸。

众人不敢再行冒险逃蹿之举,更不敢有一丝奋起反抗的心思,随着黑虎的逼迫他们渐渐挤成一团,肌肤相接,就连麻棍子也抱着青竹被挤在人群之中,与赌场主挤在一起,二人互看一眼,一个眼中已全没了要杀人雪恨之心,一个亦如看普通难友一般,虎进一步,众人退一步,不知退向哪里,只知渐渐往后退着,已退在人群最后的麻棍子突然似是撞倒什物,他与青竹同时回头,对眼处一个洁白空洞的骷髅头正对着他们,麻棍子的脸几乎贴到骷髅头脸上,“啊…”“妈啊……”青竹与麻棍子同时惊呼,麻棍子再也不顾其他用身子便往人群堆倒去,这一倒如同巨石击水,同时看到前有黑虎后有骷髅的人群炸开了,他们四散奔逃,已顾不得逃的后果。

麻棍子也想逃,但他一倒一挤之下本就处在最中央,刚要起步便只觉四周几下黑影蹿动,“扑通,扑通……”几声,逃出去的人又掉了回来就摔在麻棍子身旁,有几人摔断了肋骨,有二人竟直接摔死了。再一看,黑虎依然站在当地,似乎从未动过。

赌场主仗着胆子挪到骷髅人面前跪下叩头祈求:“大仙,求您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众人见状纷纷得到启发一窝蜂的跪倒在骷髅人面前。

如果说黑虎是动的静,那么骷髅人就是静的静,自始至终也未移动分毫,只是静静地看着黑虎动作,此时见人群跪在面前骷髅人亦毫无所动,恍若未见,他扶着拐杖吱呀呀的扭动骨架转身,只在也许是脖颈之类的关节处摩擦几下磨出一个嘶哑的声音:“走……”便自顾吱呀呀向上山处走去。

没有人再敢挑战黑虎的速度,更没有人敢去质疑骷髅人的实力,于是众人的选择只有介于骷髅人与黑虎之间,推推搡搡互相拥挤着一前一后被骷髅人以及黑虎押解着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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