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地就下了楼。
冰凌和苏老头已经在客堂了，同时还有虎皮、清人和苍术，佛手柑也在，毕竟是沧浪找来的人。
“阿雪还在山中找人。”苍术对虎皮说道。
虎皮点点头，然后对冰凌二人说：“你们说说吧，关于那种鸟。”
冰凌看了看旁边正捧着热茶慢慢嘬的苏老头，于是说——
“我家是在山西卖烟草的，我爸有时候出远门进货，就喜欢带着我，几年下来也去过不少地方。”
这一点和清人倒是挺像的，我心说，清人也是很小就跟着巷叔各地跑。
“我记得有一年，我爸谈完生意以后带我去附近的水库景区玩，然后我们在水库玩到下午，忽然就看见有很多人往水坝上面跑，我爸以为是有人落水了，就带着我也赶过去。”
“哪一年？具体在什么地方？”我问她。
她犹豫了一下，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当时太小，我记不得了。”
我不再说话。
冰凌顿了顿，看了一眼边上的苏老头，又垂下眼去，似乎接下来的回忆让她不愿想起。
“我们赶到水坝上，就发现，那水库里头，出现了一尊大佛！”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清人讶异地说：“大佛？”
冰凌抬头看了看清人，点点头，接着道：“一尊很大的坐佛，水库的水线仅没过那尊佛的肩膀！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边上有人说这佛是唐朝的，本来是建在山里，但是由于几年前山体滑坡，那佛连同附近山体就被水给淹没了，恰好近几个月是旱季，水位下降的厉害，那坐佛才重现于世。”
我和清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什么。
那个苏老头喝完了热茶，原本灰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我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昨天晚上着了凉，喉头一直滚动着，似乎在竭力克制着咳嗽。
“然后呢？”我问冰凌，让她接着说下去。
“然后，然后……”冰凌咬住下唇，阖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水坝上的人越来越多，来了好多专家还有游客，就在这个时候，那，那尊坐佛，我看见那尊坐佛的眼睛睁开了！”
所有人又是一怔。
冰凌直直地看着桌子上的水杯，语气压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爸一把抱住我就跑，我只记得，很乱，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地跑，等我回头看的时候，那，那尊坐佛的眼睛里飞出来很多很多黑色的大鸟！”
黄泉凤凰！
我心里一沉。
冰凌的眼眶红了，边上的苏老头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接过她的话——
“我们老板就是在那一次意外中……唉……也亏得老板最后护住了小姐，要不然，唉！”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去看虎皮，虎皮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问道：“你们说有法子能解决这些鸟，啥法子？”
叔就是叔……
我和清人齐齐向虎皮投去敬佩的目光。
可能是目光灼得他后脑勺发热，虎皮一转脸就瞧见我俩的眼神，顿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又扭过头去。
苏老头也看着冰凌，她情绪收敛得很快，“我那时候小，我就记得当时混乱时候发生了踩踏，当时我爸把我护在身子下头，我听见边上有个老人说话，应该是到场的专家，他说这是兀鹫还是秃鹫来着，然后我看见他跑到水坝高处大声指挥着人，他知道怎么处理这种鸟……但是没人顾得上听他安排，然后我就瞧见他突然就被天上的大鸟给叼走了……”
“你说的处理，是怎么个处理法？”清人问道。
冰凌看看我，又看看清人，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心里疑惑，难道这还有什么不能说么？
果然，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攥紧衣角，“我不能告诉你们。”
还没等我们反应，她就接着说：“但是我知道怎么能让那些鸟不攻击人！那个老专家说的我都记住了，我，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屋子里一片安静。
就连佛手柑也一声没吭。
清人偷偷拽了拽我，然后朝桌子上扬扬下巴，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过桌上的水壶给我们俩倒了两杯热茶，俩人捧着茶杯开始品茶……
虎皮无奈地看了我俩一眼，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嘿嘿一笑，意思是这事在场就您能决定，我这地位不足没权啊。
其实也不是我和清人看戏，而是这两个人身份未知，又是沧浪找来的，现在还提出和我们探青囊这种要求，说实话如果是舅爷在这儿估计会直接让他俩好走不送……
良久，虎皮瞥了一眼边上情绪不明的佛泔水，才缓缓开口道：“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
冰凌一怔，随即犹豫着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还没说话，佛手柑就在一旁说：“诶！卷丹爷您这是啥意思？怎么说也是我们当家的费劲八叉找的人，您这……”
话没说完，就被清人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噎得不敢吭声了。
那个苏老头不是个拿主意的，倒是那个冰凌，抬起眼仰视着虎皮，眼神竟然很是坚定，我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不能让我们走，会死人的！”
清人耸了耸肩，抱着臂坐在他师父边上，看了看她，“我说，你这种没头没尾的故事，也就诓诓我姐，咱拿出点真东西成不？这么大老远来一趟……唉呀妈呀！”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他身上，清人呲着牙忍疼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
我“温柔”地在桌子下面挪开踩在他蹄子上的脚……
虎皮瞪了他一眼，清人赶紧埋下头去喝杯子里的水。
“你都听到了？”虎皮对冰凌说。
“我，我真的有方法！你们要想不被它们杀死就必须带我去！”冰凌有些急，眼眶还是红的。
我心里的怀疑愈深，这两个古怪的人，到底啥来头？
“那你就说说。”
冰凌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看向虎皮，“我可以说，但是，只能告诉一个人。”
这是个啥套路？
虎皮转头和苍术交换了个眼神，我和清人也是面面相觑，最后虎皮对她说：“我。”
苍术一挥手：“其他人都出去。”
我不禁皱眉，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清人给拽起来拉了出去，连佛手柑都被苍术给带了出来。
“喂喂！你拉我干啥！”我差点被门槛给绊住，清人松开手，顺势将门给关了起来。
我啧了一声，“你就不怀疑吗？”
“傻子才不怀疑。”清人边说边半蹲着朝门缝里张望。
“那你还把我拉出来！”
“啧，我说老姐，你也不想想，我师父是啥人？就凭这俩人没根没据凭空出现在这地方，他会相信？”清人回过头白了我一眼，又问，“我先问你啊，这事情你怎么看？”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他：“那个叫冰凌的，她连具体的年份和水库的位置甚至是省份都不记得了，却对旁边人对那尊大佛的介绍记得那么清楚，还有那个苏老头，也很奇怪。”
“这不就得了！”清人摊了摊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俩人有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沧浪身上，他俩摆明了就是个试探，而且那佛泔水一直在边上瞧着呢，咱们要是直接把人送回去，就说明对沧浪起了疑心。”
“对他们起疑心还用说明啊？”我说，“药会谁不知道沧浪不安好心。”
“所以，师父怀疑这背后还有问题，你也可以认为是，嗯，他们利用这种疑心，把真的做成假的，来试探太行，你懂我意思不？”
我没有回答他，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清人说的，就是我昨天想到的，看来虎皮也已经怀疑沧浪背后有别的势力了，只是我没想到清人直接就把这信息传递给了我，我相信虎皮不会把这件事直接告诉清人，他能说出来这些，就说明他猜测到了他师父的想法，并且知道接下来虎皮想怎么做。
我没料到清人这么轻松就想到了这一层，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看我发愣，清人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回过神来瞧着他，他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别担心，有七爷在，谁都折腾不起来。”他说到我舅爷，语气里就掩不住崇拜，简直迷弟附体。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等师父出来就知道了。”他边说边坐在了台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