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她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父母觉得她精神上出了问题,不停地带她去医院治疗。吃药、电疗,年仅三四岁的幼儿,因此遭受异于常人的残忍。
内心是什么时候变得警惕不安、焦躁煎熬。
父母思想上的冷漠、人性上的灭杀,纵然她原如常人,此时又怎能故作平态。最后终是落得抛弃的下场。
“以后,小汐要和奶奶好好生活啊。”
那是那对无情的父母在张汐的记忆里为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自那以后,陪伴她的就只有年过花甲的奶奶,和那只琥珀色眼睛的花猫了。
童年是什么?不过以无尽的恶意换取灵魂的寒冷。
三岁那年,同龄的孩子将她当作异类,对待怪物似的欺负她、孤立她,甚至让她像个小丑一般面对全校师生。心灵的成长在于教育的积累,三岁,一切累积全都由恶意组成,后果,一句孩提间玩笑遮天闭幕,灵魂,早已麻木的不成样子。
奶奶年纪大了,说不过那些年轻气盛的父母,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对着张汐叹气,说一句,都会过去的。
在最需要人保护的时期,张汐经历了扼杀精神的摧残,没有人能救她,谁都没有救她。明明只是一个靠近便能解决的问题。
唯有阿花,会在她被人欺负时站出来伸出利爪,呲着牙的难看模样在张汐眼里都是笼着神光的存在。
那是世界里唯一的一道亮光。
而上天也总是无情。三年后,她六岁时,这道光也被无情剥夺。生命还未温暖,便已刺骨阴冷。
温热的血液飞溅了她一脸,时间仿佛停止。
如果这是梦,求你,快让我醒过来!
泪水沾染着眼睑的血滑落,一声不吭,不声不响。抱着阿花的身体,她只呆呆的坐着,任由血泪滴落。
阿花没有死,她只是需要一个新的身体。张汐想着。
皮毛下生出了白花花的蛆虫,在冷藏室里僵硬蠕动,她把侵犯阿花身体的东西全都剔除,只留下剔透的骨架。可是,碎了的,能粘起来,缺失的,怎么也寻不到。
就像心一样。
原本毫无目的的生活突然充斥起意义,她要活着,寻找一个“新的身体”,让它成为阿花回来的资本。
骨架变多了,但头骨只需要一个,只留着阿花的就够了。只差身体。
还不够,还不够!阿花还没有回来!
她对猫儿着迷,疯魔一般。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人找上了她,那个人说了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让阿花回来,只要你帮我去一个地方,办一件事。”
毫不顾虑甚至毫无理由,她信了。
那个人让她找个时间,找一家店,然后一步步按照他说的来,她听了,去了,见到了阿花,拿到了阿花留给她的礼物。
泪止不住了。
最后,她回了家,回到了阿花身边。就像她们小时候说的,她们会一直在一起了。
说来,那家店的名字很是特别——埌深阡陌,孤若久别,陌九阁。
独属灵魂的光芒升起,轻缓渐急的消散在空中。
张汐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冷藏室的低温将它固着在她的脸上。
她看向的地方,冷室中央,猫儿的头骨覆着一层薄冰,像是一个偶然,冰化了,从眼眶滑落却又被冻结。
晶莹剔透,泛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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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终会凋零。
情如坚石,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