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得了好的药材,欣喜地找来一个大一些的药酒罐,开了封,将躺在小罐里无力挣扎的轩尧丢进去。
“汪汪!”眼看罐子要被封起来,黑狗赶忙冲上去,扯住老板的衣服。
“哪里来的野狗。”老板一脚踢开它,将罐子抱起来,放在架子上。
黑狗见状,没法子救出轩尧,只得摇着尾巴跑出去追棠芷儿。
“汪汪。”
舒窈正趴在糖葫芦摊儿上认真挑选,棠芷儿闻声低头,未站稳,便被这黑狗扯着裙子往回走。
待舒窈从糖葫芦摊子回过身,棠芷儿已不知去向。
不知这狗哪里来这么大力气,棠芷儿一直被扯着走回了保和堂,本想责骂这狗,却瞧着它往屋里叫唤,到底是进去看了看。
“老板,那蛇呢?”棠芷儿趴在柜台上往里张望,四处找寻。
“哦,又是姑娘,那蛇我已寻了上好药酒,泡进罐子里了,还得多谢姑娘。”许宣抬头,见是棠芷儿,马上又堆起笑脸。
“什么?送你美人,你竟然泡进酒里?快拿出来!”棠芷儿猛地一拍桌子。
许宣看棠芷儿变了脸,也将脸耷拉下来:“不过一条蛇,姑娘既送了人,怎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棠芷儿又一掌排在柜台上,掌下瞬时裂了一条缝儿:“拿不拿?”
见此形势,许宣只得不情愿地将刚封好的药罐子搬上来:“姑娘拿去便是,切勿动怒。”
她打开罐子,将蛇捞起来,用衣服擦了擦,可怜白蛇已经被泡得软塌塌的,只得将其抱在怀里往外走。
“哪家跑出来的神经病,还美人?雌雄都不分。”许宣坐在柜台后,小声嘟囔。
棠芷儿出了保和堂,正撞上握着糖葫芦的舒窈,一脸疑惑地含着颗糖球问:“你怎又将这蛇抱回来了。”
“这许宣,一点都不识货,竟将白娘子泡进酒里,幸亏我回去的早,不然都泡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王爷府有没有地方养着吧。”棠芷儿说完拉这舒窈往王爷府走去。
舒窈被拉着跑,另一只手握着竹签,不舍地忘街上望去:“诶,那杏椿馆呢,不是要去吃饭的吗?”
“罢了,改日去吧。”
棠芷儿在王爷府溜达了一圈,瞅来瞅去,最后将这白蛇丢在花园的莲缸里,日日过来投喂些小鱼小虾,养了几日,竟也养出了感情。
轩尧倒也给面子,每次丢进来的鱼虾都吃的一干二净,虽没恢复好法力,不能变回原型,每天潜在水底听棠芷儿趴在缸上念叨,也勉强算有趣。
“在这人界呆久了,也是无趣的,只是不知太子还记不记得我这么个遗落在人间的仙女。”棠芷儿伏在缸壁上,无意地拨动着缸里的水。
舒窈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抬眼望望,竟从云里瞧出了闻檀的影子,顿时心生思念:“诶,半个月了,许久未见上神,不知上神近来可好。”
“这人间半月,天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能有什么不好。”棠芷儿拨过莲叶,看着水底的白蛇:“若是让师父知道我溜出来,不知会怎般罚我。”
“我若是有这样的师父,罚我也是情愿的。”舒窈一边想着,忽然发觉自己被困在这凡界,就是因为棠芷儿曾答应过要帮她拜师的,转过脸问道:“你可还记得要帮我拜师的?”
棠芷儿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具体也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舒窈看棠芷儿不做声,生怕她说话不作数,忙作伤心状:“虽然我身份低微,但本可以跟在上神身旁,不求回报,却也日日能见得上神的影子,却被你拖入这凡界,与上神阴阳两隔…”
“行了行了,待回去我帮你便是。”见舒窈声泪俱下,棠芷儿只得答应,反正一时半会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且回去了再说。
“芷儿姑娘,我这紫瓦莲缸趴得可还舒适。”
棠芷儿回过头,瞧见江云清笑着往这儿走,忙从莲缸上爬起来,尴尬得回了笑:“王爷怎么过来了。”
“前几日忙些,没抽出空陪二位转转这平安城,刚好这几日闲下来,带二位姑娘好好转转。”
“好啊。”舒窈从椅子上坐起来。
棠芷儿和舒窈跟着江云清进了一家馆子,小二见着江云清,先是行了礼,再轻车熟路地引着三人去了楼上的包厢,看样子这王爷也是这里的熟客。
楼下的台上说着书,穿着长褂的先生一拍案:“上回说到,这魔尊炽姣杀人成性,走火入魔,作恶多端,三界众生于水生火热之中,整天暗无天日。天帝轩翊当时且未登位,六大神君联合对抗魔尊,天地间一片混沌,两败俱伤,生灵涂炭。战神墨临风牺牲生命重伤魔君,九天玄女棠若吟重伤醒来,得知临风上神死讯后伤心欲绝,以神灵祭天,将魔尊封印在锁妖塔内,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可惜两位神君却魂飞魄散。再后来便是六大神君之一轩翊创立天族,统领三界,其它几位神君纷纷隐入尘世,从此销声匿迹。”
棠芷儿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么说来自己竟是有个姨夫的,待缓过神来,已经上了满满一桌菜。
“原来芷儿姑娘喜欢听书。”叶云清笑着说,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
“第一次听书,新奇罢了,没想到这说书先生竟晓得这些上古奇事,还知晓天族的历史由来。”棠芷儿回道。
“都是些先人传下来的历史神话,有人把故事整理编纂成书,说与人听罢了。”
棠芷儿夹了块肉,继续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所谓三界,便是这天帝所在的天界,凡人所在的凡界,还有一个魔界。魔界有三族,为炽姣之前统治的羌塞国,赤烈川的赤尾族,和蛟龙一族,魔君被压锁妖塔后,魔界的又选出了新的魔君,便是这蛟龙族的君主,新任魔君仗着自己也是龙,不甘于天族的统治,三番五次支持羌塞国挑起战事,天族便派兵镇压,派的便是这后来的战神闻檀上神。话说闻檀上神生得十分英俊,是三界出了名的俊秀,虽是战神,却也十分儒雅,文能弄墨,武则善战,一人能抵十万魔兵,战得魔界不敢造次。”
棠芷儿听见自己师父的英名,不由得心生骄傲,没想到自己师父的大名都已经传到这凡界来了。
舒窈本无心听书,一心只在满桌子的佳肴,正啃着一块鸡腿,就听见上神的名字,激动得差点噎着。
“说到这新任魔君战夏,长得是凶神恶煞,十分粗壮,且生性顽劣,贪恋美色,昏庸暴政,弄得魔族人心惶惶。可怜这赤尾族的暮烟公主,从生下来便和这魔头有了联姻,长了张艳惊四海八荒的脸,无奈整日以泪洗面,生生哭瞎了双眼,生无可恋想要一死了之却又顾及自己的族人,只得苦苦忍受着折磨。”
棠芷儿听这八卦听得有趣,想这公主着实可怜,还不如做个凡人来得舒心。
“要说这赤尾族的君上暮离,是这暮烟公主的兄长,最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妹妹,也知晓魔君战夏的品性,自是不愿意放任自己的妹妹受这鲁莽之徒的糟践,想要毁掉当年父亲定下的婚约,几次邀战,便是几次惨败,暮烟心疼哥哥有心系族人,自知责任重大,便自己提出愿意嫁与战夏。这暮离见妹妹心意已决,便也作罢,好一对苦命的兄妹。”
听得这苦情的故事,棠芷儿气得一拍茶杯,心里为这对兄妹暗暗不平。
隔壁包厢正坐着两个黑衣青年,模样清冷些的那位捏着酒杯有意无意地饮着,另一位略为壮实些的看着有些生气,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又猛地一拍筷子,便嚼边说:“什么狗屁故事,定是天上那混账司命写的,将他们天族吹的天花乱坠,又将君上贬得一无是处。”
说完,壮士又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填进嘴里,顺带饮了一盏酒,不知是牛肉太难以嚼烂还是酒太烈,他猛地又一摔筷子,从席上站起来,擦了一把胡子:“我倒要去会会,指不定那司命就在哪看着热闹呢!”
“暮离,”战夏叫住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不过是供人消遣的话本子,你我也难得出来一聚,还是别惹乱子了。”
暮离心有不甘地坐下来,思来想去这话本子着实有些过分,君上生得风流倜傥,自掌管魔族以来也是尽心尽力,虽不敌天族盛况,倒也族泰民安,自己那个妹妹是天生眼疾,君上不嫌弃就罢了,怎么将如此罪名扣在君上头上,若是让他见着司命,定好好治他一番。
“君上一番英名,家妹与君上的婚约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君上不嫌弃已是家妹之幸,如今竟要在此听人这般胡说八道。”
“魔尊炽姣祸乱天下时,这些凡人也是受尽了折磨,又受了天族的恩赐,自然是愿意听到魔族的败落,天族的兴盛,夸张些也是在理的。若是让他们听到魔族的复兴,倒是会让他们心生不安。”
“君上宅心仁厚,实乃这些凡人的幸事。不然我今日定让那些拍手叫好的人好看。”
“好!”隔壁包厢突然传来女声,边叫还便鼓掌喝彩:“讲得好!”
暮离虽生气,又不能砸场,只得斟满酒杯一饮而尽,默默看向一旁的战夏,正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杯:“凡人本就没有法力,几十年的轮回,何必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