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嚷着要我给他们画像,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我之前就给他们中某些人画过像,但不是裸体像。现在这些老头儿想赶时髦,学着年轻人耍酷,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我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些老头儿惹不起,侍候不好就要到医院管委会那里告状,那今年的先进奖励就没了。正在老头儿们逼我就范的当口儿,从他们的人缝里,我瞅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是昨天还在大骂我们的主任,但现在在我眼前却突然变得无比高大起来。我笑眯眯地对张老头儿说:“张叔,你们要是让我给你们单纯画像,不是裸体像,这都好说,但要是画裸体像,这个权限只有我们主任有,她要是授权,我没话说,就是群裸,我也照画不误!”张老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看,说:“好,咱们也不为难你,我们去找李主任去!”说完一帮老头儿气势汹汹地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大家都说我们主任的姓不好,百家姓里姓什么不好,非要姓刁,让人听起来不爽。但和她接触久了,熟悉了她的脾气的同事,都在心里默默暗许这个姓好的很,很符合主任的性格,因为她在我们心里就是一个脾气古怪刁钻的更年期女人。我看着这一群老头走进刁主任的办公室,把门砰地一声甩紧,我想象着刁主任在办公室一个人舌战群儒的场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什么事情也干不了,脑子里装不进去任何东西。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我的电话响了,刁主任让我去她办公室一趟。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然后轻轻地推开门,堵在门后的廖老头儿侧身给我让了让,我从这群老头儿中间穿过去,大家都朝我咧着嘴笑,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我走到主任跟前,主任黑着脸,两眼瞪得巨大,像两个牛眼,凶巴巴地说:“你自己拉的屎,凭啥让我给你擦屁股!?他们让你画,你就画,你说出来的话,不能当屁放!”
我一句话也顶不回去,灰溜溜地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身后跟着一群欢呼雀跃的老头儿,像打了个大胜仗似的。我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信誓旦旦地对站在最前面的老张头儿说;“我也是服了你们了,既然我们主任发话了,我就相当于在她那儿拿到授权了,你们提的要求我遵照执行。”说完我环视了他们一圈,没有一个长得标致的,可以用磕碜来形容,但这可能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吧。我和这些老头儿约好,回去后统统去洗澡,下午换上新衣服,多功能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