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关张三兄弟自引兵来到平原,每日里只是点校兵马,谨守城池。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使者自北方来,带来公孙瓒书信一封,书信中说袁绍最近正在整顿兵马,说不定会对平原下手,望玄德小心提防。
玄德修书一封令使者带回,表达了谢意,而后嘱咐云长和翼德轻易不要出城。然而过了不几天,玄德正在城中点验军械粮草,忽然得报说城外来了一支黄巾贼,正在骂战,三将军已经引兵出城了。
玄德大惊,一面命人去寻云长,一面登上城墙查看战况。只见城外头绑黄巾的贼兵约莫有近千人,翼德正在与三名敌将交战。三个贼将围攻翼德,翼德持矛左支右挡,以一敌三却完全不落下风。此时云长也到了,翼德还在交战之中不便直接鸣金收兵,玄德便谓云长:“我看这黄巾贼来历有些诡异,或许内有陷阱,云长你现在引军出城,以免翼德有失。”
云长领命下城去了,城下翼德则越战越勇,数合之后便一矛将一员贼将搠到马下。剩余两人更是难以支撑,眼看就要被翼德所杀,云长却突然瞥见黄巾贼阵中隐藏着一人,张弓搭箭,正瞄着翼德,连忙出声道:“翼德小心暗箭!”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这一箭嗡然作响,正中一员贼将后心,穿胸而过,去势不竭,射在了翼德坐下战马的头上。战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将翼德掀翻在马下。余下的那员贼将见翼德落地,挺枪便刺,却被翼德反手扎在心口,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黄巾阵中那个射箭之人挺枪纵马直取翼德,云长大喝一声:“休伤吾弟!”拍马舞刀,只三合便斩了那人,杀散黄巾余部。
玄德见已经取胜,便下令鸣金收兵,并痛斥翼德不遵将令。众将皆为其求情,才免于责罚。
数日之后,冀州牧袁绍传檄冀州治下各郡县,言及近期有一股黄巾余党流窜于黄河北岸,诸郡县要严守关隘,并提到此前一战之中,他麾下勇将文丑陷于黄巾贼重围之中,英勇不屈战死沙场,已上表朝廷,追赠为讨逆将军。行文至平原玄德处,玄德心生不详之感,更是要关张小心仔细,保境安民。
初平三年四月,巨鹿孤城之中的张宝暴死。张宝一死,余部顿作鸟兽散,他死后不过一夜,心腹数人就已偷偷砍下他的头颅,并带上天书翻城而出,向北投奔了袁绍。袁绍大喜,派兵抢占了巨鹿,发张角之墓,枭其首,并张宝首级一起送往洛阳。至此时,黄巾之乱终得平定,普天之下再无一座城池陷于黄巾贼手中。黄巾余党遁入山野,啸聚于崇山密林之内,以抢劫过路商旅为生,皆不足为虑。
天子告祭于太庙,大赦天下,改元建安。
天书虽然落到袁绍手中,但袁绍拿到之时,书上再无一字。据降将们说,此书在张角及张宝手中之时是有字的,张宝死后,他们拿到此书之时,书上便已经无字。起初他们以为天书是假,真天书被张宝藏了起来,但翻遍各处毫无所获。袁绍研究许久,天书依然空白一片,无奈之下,只好也派人送进洛阳献给了天子。
天书到了洛阳,先到了董卓手中。董卓只看了一眼封面,便蔑然一笑,随手丢在案头。
董卓自重病之中苏醒亦在不久之前。张宝暴亡,董卓苏醒,众人皆以为二者之间必然有关。张宝手中有天书,然而他依旧输给了董卓,那董卓手中的该是什么?大约只能是天命了。
董卓未死反而康复,朝中大臣几家欢喜几家愁。休养了数日之后,董卓重新站在了朝堂之上,而之后在其主导之下,天子颁下了改元建安之后的第一道诏书。
便是这道诏书,致令刚脱离黄巾之乱的大汉天下,骤然再临大乱。此乱,尤甚于黄巾之乱。
“诏曰:自光和七年,张角、张宝、张梁诸贼酋违天逆命,蛊惑人心,擅行不轨,致使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然上赖祖宗护佑,天子声威,下倚将士用命,诸臣工勠力同心,终使贼酋授首,天下重得安定。天下既安,朝廷财力亦竭,自当以养民生息为重,刀剑入库,放马南山。因晓谕各州国郡县,当以光和六年年尾之数为准,各州国郡县所辖兵力不得超过此数,光和七年以来所募得义兵军卒当尽数遣散,相关费用由各地自募。旨到之日,各地便当遵行,至迟到建安二年新年,一应事务均当完成。朝廷亦派遣要员巡视各地,督促遣散进度。”
诏书一经颁布,朝廷之中已经是一片哗然之声。诸州郡在黄巾之乱之中广募兵马,平乱之中俱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在乱初,朝廷所派三路兵马均遭大败,若无各州郡募兵以自保,贼匪早就已经兵临洛阳。而今变乱甫定,便裁撤诸军,颇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意。况且当今四方豪杰并起,北有袁绍公孙瓒,南有孙坚袁术,各带甲十万,粮草军械不计其数,今日一旦剪除,如何能令诸人满意,到时候岂不是再生大乱?
市井之中已然有了传言,说董卓所中张宝之妖术,实际上是以张宝取代董卓,如今站在朝堂之上的虽然容貌声音是董卓没错,实际上却是张宝妖术所化,所以张宝死,董卓生,实际却是董卓死,张宝取而代之。他眼见黄巾军与太平道大势已去,便潜入朝廷,在朝堂之上再来祸害这大汉天下。流言漫天,怎么玄乎怎么说,而诸公卿大臣也纷纷上疏,陈述此事实在不可行,各州郡绝不可能配合,若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天子看过奏疏,便在朝堂之上询问董卓。董卓出班奏对说:“兵者,国之利器,用之当则利国,用之不当则伤己。譬如利剑,剑柄当握于己手,而非授之于人。黄巾乱起之初,官军征讨不力,朝中又逢十常侍作乱,不得已才下诏命地方征募义兵以抵御贼兵,但数年以来,黄巾之乱虽平,地方之兵却膨胀数倍,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据臣所知,仅冀州一地,光和六年牧府所辖府兵不过数千之众,而至今年,冀州牧袁绍麾下已经带甲百万,精锐之师不亚于臣麾下的西凉军。臣的西凉军乃为防备羌人所立,然冀州四面皆是王土,不知这百万大军兵锋所向为何?山东诸州,情形大抵如此,而淮南、江东、乃至荆、益诸州牧郡守也是纷纷效仿,招兵买马,广蓄钱粮。昔日高祖皇帝分封诸刘姓宗室为王,所立诸王国土甚广,甲士甚多,至于文、景之间,弊端便显。于是景帝谋于晁错等人意图削藩,乃至于有七国之乱,此战虽胜,然死伤无数,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道旁者不计其数。而今观天下局势,地方之权已然远甚于文景之时,而朝廷之力却远远不及,若不趁诸州民心未附、立足未稳之时削其权职,待其经营数年之后,则将成强枝弱干之势,国将不国。去岁臣亲统大军往征张宝,本欲平定张宝之后就地督促袁绍解散部属,以为天下表率,若他敢不从命,便向陛下请旨征讨。然而臣征伐不力,未能全胜,又病势绵延数月,无法理事,才至于如今局势。朝中诸公皆以为如今骤然命各地遣散部众无异于逼他们造反,但臣以为袁绍等人心怀异志,有不臣之心,迟早要反,与其等他们准备充足而反,不如趁早逼他们反。他们若是汉室忠臣,自然遵从天子旨意,那时陛下自可下诏给他们加官进爵,若他们胆敢抗拒天命,臣当提天子之师,代陛下征伐!”
天子闻言,便说:“相国所言,甚合情理,诸事便拜托相国了,不必再奏。”
董卓拜谢而退,遣使节到各地宣旨去了。
旨意到了冀州,袁绍先是大怒,思量片刻之后却又大喜,赶忙召集一众谋士商议此事。